第2章 有沈濯特色的失忆
沈濯正跟罗氏大眼瞪小眼,外头一个大丫头一边擦泪一边端着一个小小的荷叶红木托盘进来,脚一踏进来就嚷:“小姐,燕窝粥!”
沈濯被这一声,勾得肚子咕噜一声。
罗氏忙抬手去接丫头手里的碗:“两天水米没打牙,快,饿着我的儿了。”
那丫头却一躲,笑道:“夫人,让我们来。”
秋嬷嬷拦道:“先喝两口温水。饿坏了,不能吃得太快,肚子要痛的。”
沈濯温顺地哦了一声。
山茶忙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沈濯边接边顺口说:“多谢……”
山茶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
屋里一滞,所有的人都看着沈濯傻了眼。
靠了……
忘了!这种年代自己怎么能跟一个奴婢说多谢!脑子进水了吗?
沈濯一边装作低头喝水,一边脑筋急转,凭着自己脑子里那些恍惚的记忆,拿定了主意,抬起头来,把杯子还给山茶,笑嘻嘻地说道:“山茶姐姐自从被祖母送到我房里,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待我。我晕了这两日,醒来头一个见着的就是姐姐在不眠不休地守着我。难道还当不得我一声谢么?”
说着,又去瞪那个端着燕窝粥等着喂自己的丫头,“不像月娘,自小被我惯坏了,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自己逍遥去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月娘撅起了嘴:“人家才刚换班而已,小姐赶巧了……”
山茶也忙笑道:“奴婢不敢当。月娘和奴婢轮流守着小姐的,她今儿白天守了一白天,实在熬不住了,奴婢才让她去睡的。”
沈濯心里呼了一口气,轻松地冲着月娘做鬼脸:“既然山茶姐姐都替你说话,我也谢谢你?”
月娘忙端了粥喂她,口中道:“都是我们份内的事,小姐别折死我了。”
嘻嘻哈哈的,沈濯吃完了一碗粥,才想起来,忙道:“我醒了的事,暂时先别跟祖母说,让她老人家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说不迟。”
罗氏和秋嬷嬷相视一笑。
秋嬷嬷欣慰地喟叹。
罗氏则抿着嘴笑:“哟,我们家的小霸王竟然也知道惦记旁人了?还用你嘱咐呢?我还不知道这个的?”
说着,脸色微微一肃,挥手令屋里的粗使丫头们都退下,自己紧紧地挨着女儿坐好,低声问道:“娘刚才问呢,到底是不是簪姐儿推你的?”
沈濯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十三岁骄矜艳丽的小姑娘的身影。
都是些孩子,想必分寸没有把握好罢?
上一世从出生到死,她也没享受过这样被母亲紧紧拥着的温暖,实在是不想再生事端。
沈濯有些生疏地把头靠在了罗氏的肩上:“娘,没有那回事。我,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她在旁边,没拉住。都是小姑娘家,她哪里来的力气就能拉的住我了?”
罗氏瞪了她一眼。
沈濯拉着她涎着脸撒娇:“您别想了,算了。”
算了?
自家闺女到底是有多跋扈多任性可是全家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能说出来一句算了?
罗氏上上下下地打量沈濯:“你这是怎么了?撞傻了不成?”
沈濯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额角上的伤,跟着罗氏的话茬儿就皱了皱眉。
除了被惹急,其实自己心里是个最随遇而安的性子。
看来原主,却是个极爱惹是生非的家伙。
再说下去,怕是要露馅儿了!
“娘,我晕……”
沈濯闭上了眼,皱着眉就往后倒。
罗氏吓得忙搂住她:“微微,娘的宝贝,微微!”
秋嬷嬷忙帮着把沈濯放平,躺好,急得搓手:“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山茶在旁边轻声安慰二人:“夫人和嬷嬷都先别急。小姐伤得不轻,太医都说了要看三天。况且病后体虚,小姐须得多躺躺,也是有的。如今才四更天,坊门还没开,怕就是请医生也出不去。不如夫人和嬷嬷都先去歇一歇,奴婢陪小姐坐一会儿。等天亮了,禀明了老夫人,再去请太医来瞧罢?”
条理清楚,道理明白。
沈濯忙就着这个话头儿,故作虚弱:“娘,山茶姐姐说得不错。您熬了这几天,眼圈儿黑着,眼底青着。女儿都心疼死了。你先去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叫医生来给我看病也就是了。”
秋嬷嬷连连点头:“正是这话了。咱们闹闹哄哄的,小姐也没得休息。回头再把老夫人吵醒了,更不好。”
罗氏迟疑了一会儿,只得抚一抚沈濯苍白的小脸儿,怜爱地告诉她:“娘就在外头。你不舒服了,马上喊我。”
沈濯慢慢点头,自己伸手捂住额上的伤。
罗氏又叮嘱了山茶月娘好些话,才扶着秋嬷嬷一起去了对面休息。
总算女儿醒了过来,余者不过调理。罗氏放下了心事,虽然是沈濯的书房,唯有一榻,只能胡乱睡下,却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秋嬷嬷更不必说,年纪不小了,熬了这两天两夜,早就疲累不堪,看着罗氏入梦,自己靠在椅子上,倏忽也就睡着了。
月娘奉命来悄悄看了罗氏和秋嬷嬷,见她们睡得香甜,悄悄地给她们搭上缂丝薄锦被,笑一笑,回去禀报。
沈濯支开了月娘,便是为了跟山茶说话:“山茶姐姐,我,我撞到了头,有些不对劲儿了……”说着,泫然欲泣。
山茶大惊失色:“什么不对劲儿?”
沈濯哭了起来,紧紧地抓着被子,做出一副胆小的样子:“我,我只记得娘亲、秋嬷嬷、你和月娘,我刚才想得头疼欲裂,却连爹爹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山茶姐姐,我怕我真的是撞傻了……”
山茶的手都颤了,却还是连忙抓了她的手:“小姐,小姐别怕!你只要记得这几个人便可以。其他的人,咱们慢慢地认。老太爷修道,每年都要出去云游半载,如今才走了两个月。咱们老爷点了河南、淮南两道的学政,怕是要等到明年春闱才回得来。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奴婢和月娘慢慢告诉您。您别怕。还有夫人呢!”
沈濯捧着她的手呜呜哭得伤心:“可是我连祖母都忘了……她老人家知道了,该多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