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我浑身汗毛直竖。
  突然又想起了江钦离的话。
  他说过年那阵子，陆家出了事，求蒋家帮忙，但是蒋家却袖手旁观。
  而跨年夜那晚我被裘钧扬从天台上抱下来的时候，萧以辰曾经说过，江海已经被抓了，但是还有别的人现在暂时还动不了。
  他所说的别的人，只可能是陆曼。
  因为从始至终，照片在她手上。
  蒋正南不会拿着那样的照片找我曝光。
  把我曝光，对他半点好处没有不说，只会对他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陆曼到底是怎么和江海联系上，又说服江海将录像截下来的图片给她的？
  或者更早一点，我被绑架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她是从哪里得知的？
  但这些随着江海的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只是这么一联想起来，我几乎是可以肯定，陆家的事情，应该是裘钧扬在背后搞的鬼！
  我垂下头，冷冷的笑了一声。
  笑了过后，却又觉得浑身冷得直哆嗦。
  蒋正南和陆曼那么多年的婚姻，他们之间还有个十多岁的儿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在陆家出了事之后，还袖手旁观的？
  像他们这种人，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值几个钱？
  我突然有点不确定，蒋正南那天答应我在龚州的那些话算数时的表情了。
  他的表情是认真，还是戏谑？
  像他们这种精明的人，会被我这种小把戏给糊弄住吗？
  他会为了我和裘钧扬翻脸吗？
  我突然有点想抽烟。
  对于这种不确定性带给我的焦虑，我简直有些坐卧不安。
  但这种焦虑没有持续多久，我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已经没有了什么出路，更没有什么退路，如今能做的有限。
  期间的时候，裘钧扬出了一次门。
  趁着他出门的时候，我将陈奇深买的那个电话卡拿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江钦离，让他去查裘钧扬在这边投资的那块地的事情。
  发完以后，江钦离回复很快，我没再回复过去，将两条短信全部删除。
  这个手机里，没有存任何人的号码，不管是江钦离的也好，还是陈奇深的也好。
  我全部是用脑子在记。
  晚上裘钧扬带我去吃了一顿饭，饭菜已经全部点好，我跟着他进去，刚进门，就和一个女孩儿对了个正着。
  女孩儿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也很有品位，看起来是很知书达理的样子，这张脸我认识，这几年在娱乐圈很火，是娱乐圈少有的有颜值又有演技的四小花之一。
  而且入娱乐圈那么多年，没有传出半点绯闻，可以说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我没想到上次萧灵说的萧颜，有可能是娱乐圈的顶级流量小花。
  她看到我和裘钧扬，愣了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叫道：“阿扬？”
  她刚叫完，目光又从裘钧扬的脸上落到了他牵着我的手上，而后愣了愣，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像是难受，又像是不可置信，眼神再也没收回去过。
  我被看得尴尬，想抽回手，裘钧扬却握得极紧，不松手。
  “阿扬。”萧颜眼底的失落和伤痛显而易见，她甚至都不记得要收回视线，只是愣愣的，问：“这是谁啊？”
  “我太太。”裘钧扬道。
  萧颜猛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淡的扯了扯唇。
  裘钧扬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道：“你挡着我的路了。”
  他本就气场强大，身上的冷意十足，这么对着人说话的时候，身上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势。
  萧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他，可又藏不住满腔的爱意，顿了顿，尽量让自己不失态，道：“我听说你前阵子出车祸了？”
  “没有。”裘钧扬说着，牵着我的手往里走。
  “你是不是在生气？”萧颜见他要走，道：“上次灵儿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
  裘钧扬脚步一顿，转而抬起脚步，来到她面前，道：“萧颜，我十年前不喜欢你，十年后也不会喜欢，就算你脱光了送到我床上，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不要再来找我。”
  萧颜一愣，眼眶顿时就红了，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她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裘钧扬直接牵着我的手越过她往里走。
  我垂着眼睫，没说话。
  菜是来之前就已经点好了的，清汤小菜，却全是我以前爱吃的东西。
  但如今再看着这些菜色，我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怎么？不喜欢吃？”裘钧扬似乎对这个菜色也提不起什么兴趣，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有些恹恹的，扯唇冷淡的笑了一声，道：“没事，挺好的。”
  裘钧扬的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得不是很分明，只是那双眼睛像是带着深究和凛冽。
  吃饭的时候，我不由得问：“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这阵子，无论对什么东西，我都是一副恹恹的姿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几次想发火，却又生生忍住了。
  而如今，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整个人愣了一下，而后眼底的光都亮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越是压抑就越是恨他，每天都恨不得一点点撕了他的肉，没有人知道我过得有多苦。
  他用许芮和孩子来钳制我，让我寸步难行，我恨不得他死，又吃得哪门子的醋？
  “没有。”我道：“随便问问。”
  “是吗？”裘钧扬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他道：
  “起先是不认识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会去夜色，也就是君临，有几次身边有几个兄弟起哄，说她是过来看我的，每天都会点很多酒，那时候我缺钱，就对她说了几次谢谢，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太忙，也没怎么关注，要不是上次在君临的时候，听到萧灵说起，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我想起了秦欣一的话，说那个时候很多女孩子为了看他，去酒吧喝酒，说当时一个很漂亮的校花为了他，几乎是天天去君临。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颜。
  如果是的话，那她还挺长情的。
  这些人大概是不知道裘钧扬骨子里是个怎么样心狠手辣的人，竟还能对这种畜生一样的人心动起来。
  吃完饭，他去洗手间，我去外面等他。
  我整个人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有好几个以前的同事往这边走过来。
  我想躲开，但已经来不及。
  “悄悄？”李亚穿着一身职业装，妆容精致好看，大概也是没想到会遇到我，有些惊讶的朝着我叫道。
  “李姐。”我勉强扯唇笑了笑。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身后的杨雪梅。
  杨雪梅不是在龚州吗？是被调回来了？
  我手指紧紧的攥着，想转身就跑，可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走不动路。
  我甚至不敢看这些人。
  杨雪梅大概是还记着我在龚州用刀抵住她脖子的事情，看到我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现在，因为照片的事情，她大概要更加高人一等。
  果然，她盛气凌人的看着我道：“喲，这不是我们公司的楚悄吗？”
  “杨雪梅！”有人开口警告了一声杨雪梅。
  我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才发现是钟离。
  看到钟离我又想起了路红蕊。
  如果路红蕊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样。
  钟离看着我的目光很复杂，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也是，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真面目被曝光在人前时，都会是这种反应。
  我的裸照被全网推送，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公司的人应该全部都知道了。
  再结合之前的一些风言风语，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大概已经不堪到了极点吧。
  年前的时候陆曼说有照片给大家看看，现在也不用问邮箱了，每个人都可以看到我全身赤裸的模样。
  那条新闻上面就差指名道姓的说我谁谁谁的小三了。
  虽然照片上很多部位都被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这是我过不去的一道坎。
  面对陌生人我尚且还能镇定，但是遇到熟人，我却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释然，没有办法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叫我干什么！”见钟离要阻止她，杨雪梅冷笑一声，情绪有些激动，嘲讽的看着我道：
  “你们不知道这个人多牛气，当初还拿着刀抵住我的脖子呢！龚州的那个项目，不也是她不要脸的爬上了裘钧扬的床才黄了的吗？给整个公司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现在差不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被几个人玩弄了吧？也不知道怎么还能活下去的，我要是你，我早就自杀了！”
  “杨雪梅！别太过分了！”李亚皱着眉，见杨雪梅越说越难听，脸色也不好。
  她向来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况且在榕城那个项目的时候，我们也算走得比较近。
  但走得近又怎么样？
  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情，就算走得近，大家再见面的时候，出了彼此尴尬和难堪以外，别的什么也不能有。
  “李姐你心肠好，帮着这种人说话，可这种人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你的呢，当初她拿着刀抵住我脖子的时候，王总还想留着她呢，可是她呢？一转眼就恩将仇报！让我们一个团队的人跟着她遭殃！”
  钟离转开了眼睛，大概是为喜欢过我这种女人觉得不值得吧。
  我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撕裂了一样，我的不堪，我的羞耻，被她这样当众揭开。
  就像是被人当众撕了衣服展露在人前一样。
  “每天装得比谁都清高，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被人玩烂了的烂货！”杨雪梅恨声的朝着我道。
  而她的话刚说完，脸色瞬间变了一变。
  不光是她，在场所有的脸色都变了样。
  我猛地转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一脸寒霜的裘钧扬。
  他身上的冷意像是能冻透脊梁骨，目光森然的看着杨雪梅。
  “裘……裘总。”杨雪梅脸色惨白，看着我身后，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明显是被他的模样吓得不轻。
  裘钧扬什么话也没说，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车上的时候，我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裘钧扬也沉默得厉害，一张脸冷得像是结了冰。
  我眼眶发红，但是这么点耻辱，和我面对裘钧扬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即便是痛，即便是恨，也不会表现出来再多的情绪。
  只是我痛一分，对裘钧扬的恨意就更深一分。
  这一切都是裘钧扬造成的，如果没有他，此时此刻，我已经和项远结婚了，说不定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孩，他孕育在我的肚子里，成为我们爱情的结晶。
  可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到来，毁于一旦。
  终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裘钧扬直接将我带回了家。
  他一回家，还没过玄关，就朝着我吻了上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如论如何也装不下去的。
  我狠狠推开了他。
  “够了没有！”
  “不装了？”裘钧扬喘息着，伸手过来脱我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心慌还是什么，双手掐着我纤细的腰，狠狠的贴着他。
  他的呼吸粗重，带着狠劲。
  我心慌又愤怒，我说：“裘钧扬你就是个随时随地发情的种马！你要我以这样的心情来和你上床？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裘钧扬和我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怎么做，对你来说都是无用功，对不对？只要一点风吹草动，我就能被打回原形，打回到你连装也装不下去了是不是？不管是谁的错，所有人的错你都能全部归结到我身上是不是？”
  我红着眼眶，偏开了头，冷冷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算我不同意，他还是欺身上来：“反正做不做你也恨不得我死，还不如爽了再说。”
  我闭着眼眼睛，承受他带给我的狂风暴雨，我终于忍无可忍，朝着他道：“我是恨不得你死！我每时每刻，都想要了你的命！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他闻言身体一顿，继而冷冷的嗤笑一声，道：“你这样也好过每天对着我不言不语，像空气一样，我明明知道你在，却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爱不爱上，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我真的是恨透了这个人。
  我狠狠的朝着他的喉结咬过去。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却显得更加兴奋，完全不顾我会不会咬断他的大动脉！
  等一切平息，我躺在床上，只觉得累。
  他给我清理过后，固执的从后面抱住我。
  他说：“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我这辈子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一旦要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留在身边。”
  他顿了顿，又平淡的笑了笑，声音里都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道：“你最好不要盼着我死，我死了，说不定还会拉着你，让你和我葬在一起。”
  “上次那辆车居然没把你撞死！”既然我已经不打算再装，也就撕破了脸皮，我说：“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进医院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祈祷上天，让你不要活过来！让你死在外面！死在手术台上！”
  他闻言，沉沉的笑了一声，道：“是啊，居然没死，真是不好意思，没能让你如愿。”
  顿了顿，又道：“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还没能和你白头到老，所以不甘心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么无耻！
  我没说话。
  对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而这种情绪我没有维持多久，一条热搜就占据了我的视线。
  裘钧扬投资的那块地，在四十八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被人送上了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