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裘钧扬居高临下的看我，那双眸子里风起云涌。
  然而我眼底被血色浸染，看不透他是愤怒还是心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了我的手，转身狠狠的甩上了房间的门。
  “碰！”的一声震响声传来，整个房间都好像随着这声音晃了一下，我被这声音吓得整颗心发颤。
  我在他的办公室不知道坐了多久，收到了江钦离的短信。
  他约我在星辉。
  我对星辉的印象真不好，那一日，我就是在星辉，像条发情的狗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蒋正南的大腿上。
  这个地方带给我的阴影太深了，我握住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我想发短信给他，让他换个地方，但手指按了上去，最后却什么也没发出去。
  我将手机收了起来，心跳因为这条短信而加速跳动起来。
  整颗心因为紧张而用力搅紧。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想要想出一个应对裘钧扬的办法。
  我斟酌着，正好我和裘钧扬在这种时候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他应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如果我出去的话，他顶多也就叫人跟着。
  我先去许芮那里，到时候裘钧扬不会有太多的怀疑，第二天再去星辉。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裘钧扬的人还没走，那我就让江钦离找人将他们引开，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我心里想着，就再也等不及，拿着包包打开了办公室里间的门。
  门一打开，我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他办公桌旁的周易。
  他在收拾裘钧扬的办公桌上的资料。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整颗心都因为这个，而狠狠的紧绷起来，又像是悬在了半空，不断的跳动着。
  我不知道裘钧扬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在翻他的资料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还不等我想明白，周易就朝着我看了过来，然后愣了愣，朝着我道：“楚小姐，九哥他约了辰哥，有事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
  他只字不提上办公室来的目的，也不提裘钧扬被我气跑的事情，给我留足了颜面。
  然而我并没有任何感激的情分。
  我盯着他手中的资料。
  周易可能看出我的紧张和不安，还有显而易见的戒备，又见我盯着他手中的材料看，将手里的材料拿起来，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道：“九哥说他办公室的资料有些乱，让我帮忙收拾一下，怎么了？”
  我扯唇，想笑一下，然而没有成功。
  我不知道周易是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假装不知道。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裘钧扬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他就是要以这种方式，来让我明白，我想要在他这里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是不可能的。
  或许还想用这件事，对我发出一种警告。
  一瞬间，我什么话也不想说，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楚小姐，您要去哪里？我这边和裘总汇报一下吧。”周易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裘钧扬的吩咐，朝着我道：“或者我送楚小姐出去？这个时候，楚小姐出去不是很安全，前阵子九哥和楚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才被人跟踪过，还是小心点的好。”
  他话说得漂亮，其实说到底就是想要监视我而已。
  裘钧扬人走了，可还是没忘记吩咐人看着我。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下了楼。
  我在下楼的时候，听到了周易给裘钧扬打电话，他道：“九哥，楚小姐要出门。”
  “要不要跟着？”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我只知道，我在盛世门口打到车的时候，后面跟了一辆车。
  我报了许芮的地址，我要下车的时候，周易的车刚好也停在了我车子的不远处。
  我结了账，没看他，刚想上楼，周易朝着我道：“楚小姐，能不能听周某一句劝？”
  我冷笑一声，转头过来看他，朝着他问：“听什么劝？劝我对他百依百顺吗？”
  “不说百依百顺，可至少顺着他能做到吧。”周易笑了一声，道：“楚小姐和九哥对着干，对楚小姐也没有什么好处对不对？何不和他好好过日子？以后想要什么没有？”
  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他的命。
  但周易大概是觉得，裘钧扬家缠万贯，应有尽有，我只要能榜上他，日后就能青云直上。
  青云直上。
  呵——
  多么可笑又可恨的四个字，我简直想要笑出声。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群人，自以为是的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问题，然后告诉你利弊得失。
  可这些利弊得失，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要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又怎么能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呢？
  这整整一年的时间，我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连裘钧扬住院，我不想守着看他一点点好起来都做不到。
  我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只要他们想要，我就得像条任人随意交配的狗一样承受，我连我的家人和朋友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时时刻刻都要担惊受怕。
  这种日子，他这种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能朝着我说出这样的话？
  他凭什么要劝我隐忍？
  他又知道我没有隐忍过？
  事情没有发生在对方身上，所以他永远有理由觉得你做得不够理智。
  我脸上没有任何温度的嘲讽的笑了笑，道：“希望你对他百依百顺，日后能够飞黄腾达。”
  我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我按响了许芮家的门铃，许芮打开门，看到我惊讶了一瞬，问：“你怎么过来了？赶紧进来，吃饭了没有？”
  “已经吃过了。”我一下午都因为光碟的事情气得心口发痛，又哪里吃得下？但我还是朝着许芮道：“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想过来睡一晚上。”
  “裘总放你出来的？”许芮皱着眉，许芮边将我引进门，边朝着我问：“你今天的状态怎么这么差？是哭过了？眼睛这么肿？”
  自从知道我自杀过后，许芮就对我的事情格外敏感。
  我扯唇笑了笑，道：“没事的。”
  大概我这三个字说了太多次，许芮将我转过身看向她，她朝着我道：“悄悄，如果你真那么痛苦，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们不如报警试试，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一手遮天的人。”
  “没用的。”我有些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就凑合着过吧，你也看到了，他对我好得没话说。”
  “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许芮拧着眉：“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道：“你想多了，你这里烧了热水吗？我想先洗个澡。”
  我顿了顿，朝着许芮道：“哭是因为前几天项远的忌日，我去他募地转了一圈，今天中午睡觉的时候，做梦梦到他了。”
  我并不想许芮参与太多这样的事情。
  如果让她知道，我遭受了什么，她一定会去报警的。
  可是报警的亏我已经吃得够多了，连江海那种死刑犯都能够瞒天过海，我又怎么敢去报警抓他？
  报警除了能把我的亲人牵扯进来，别无用处。
  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是不会报警的。
  更何况就算报警，我也没有任何证据，有什么用？
  许芮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她最近也忙，我们也就发过几次短信，再加上裘钧扬的缘故，我特意避着她，所以自从那日逛街分开后，我们都没见过面。
  她可能是被我手腕上的那个伤口给吓得狠了，又朝着我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还好，萧纯重新换了一种药，副作用不是很明显。”这点我没有必要骗她，我病情最糟糕的时候，她都在身边陪着我，更何况我现在确实好转了许多，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想自杀了。
  我扯唇笑了笑道：“这次的药吃完，应该会好很多，不用太担心。”
  许芮抓住我的手，将我手腕上的手表往里挪了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道：“我当时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心里不知道难受成了什么样，我都这样了，如果让叔叔阿姨知道，还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
  我难受得红了眼眶。
  我再许芮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站在许芮的小阳台上，往下看。
  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周易的车。
  我拧了拧眉，刚好许芮要下去买早餐，我朝着她道：“你上来的时候，看看有没有xxx的车牌号，是一辆越野车。”
  “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有人跟踪你？”许芮整个人紧张了起来，问：“你有看清楚车牌号吗？”
  “裘钧扬的人找人跟着的。”我叹了一口气道：“他不放心。”
  许芮愣了愣，随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笑了起来，她道：“说真的，除了他强迫你这点，他对你是真的好，之前你生病了那阵子，我经常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抽烟，然后目光就一眨不眨的盯着你看，那样子，真踏马的特么的迷人，我一个外人都感觉随时随地要沦陷。”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人也确实渣，踏马的，你知道当时顾寒那档子事吗？我后来才知道，是他一手安排的，差点把顾寒给毁了，这人做事，真踏马的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我笑了笑，没说话。
  许芮下去买完早餐上来，朝着我摇了摇头：“我刚刚专门去保安亭问过了，他说那辆车昨晚就走了，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再说了，就算那人还没走，你怕什么？他又不会伤害你。”
  我垂着头，一边吃早餐，一边假装毫不在意的道：“像个监视器似的，烦都烦死了。”
  许芮笑了起来，道：“他这么紧张你？是不是怕你跑了？”
  “谁知道呢。”我不走心的道。
  吃完早餐，我又站在许芮阳台上往下看了看。
  许芮租的房子并不高，在六楼，如果隔远了，是看不清车牌号的，但是车型确实一清二楚。
  我并没有看到那辆车的车型。
  直到快到我和江钦离约定的时间，我都没找着那辆车。
  我没忍住，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
  “还抽烟！”许芮知道萧纯不让我抽烟的事情，但也没走过来枪我的烟，只是道：“再抽，别把自己给抽死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道：“就抽一根。”
  我心里又紧张又有些害怕。
  一根烟抽完，我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拿起包包就往门外走，边走边朝着许芮道：“我先出去一趟，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出去干什么？”许芮孤疑的看着我：“要不要我陪着你？”
  “不用。”我一边换鞋一边道：“我就出去一小会儿。”
  从许芮楼上下来，我又朝四周看了看，确实没看到周易的车，我用手机叫了一辆车，去了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