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齐心黑
松下劲来的齐恬, 觉得自己之前的如临大敌十分好笑。那天圣门和承天门可是宇内数一数二的门派, 整日里得多少大事要办, 哪里会来盯自己这么个小人物。这回来天地门,自然也是另有要事, 自己是疑人偷斧,才觉得事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其实是自己吓唬自己呢!
郎义几个也发现齐恬似乎忽然活泼了许多, 想着大概是她在法阵还是制符之道上又有突破了。说来也奇怪, 这小师弟明明挂的高阶丹师的身份,倒是少见他在丹道上使劲,多是为了灵符法阵花心思。
齐恬没高兴两天。
这日枭松打外头回来,一脸的愤愤。
令雨看了道:“你又哪儿去找闲气了?”
枭松道:“闲气?我还真没那闲工夫!说出来你也得生气!”
令雨和齐恬相视而笑:“哦?那你说出来气气我们看。”
枭松便道:“就前两天, 天圣门和承天门的人不是来咱们这儿了么?宗主们去待客了不说,还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也都叫去见人。这都没什么好说的,咱们也不争这个。可是!可是承天门那位宗主在中间问起‘门里九级大圆满的弟子有几个’的时候, 你们猜怎么着?七宗主说,‘几个宗里拢共就这俩’!你说这答法巧妙不巧妙?!”
令雨听了也皱了眉头,枭松接着道:“真是只有宗没有门,只有胳膊腿儿没有人了!小师弟还没有归宗, 难道不是我们天地门的人?他还得门主亲口定了是咱们天地门的正统传承呢!怎么到他们嘴里就都给抹了?怕引灵修炼的比他们厉害,伤了他们的脸面?还是穷到这份儿上了, 一点好处都不想往宗外流?怪不得都管我们叫穷鬼门呢, 这不是人穷, 是心穷!”
本来一脸轻松准备听笑话的齐恬, 听了枭松这一段,好似耳朵里打了个霹雳。她那好容易放下的心,呼喇一下子又提起来了,提得比先前还高。
枭松见了,又道:“小师弟你也别生气了,天道绕过谁?转头那承天门的宗主就夸西空了,说他这年纪就能到练气大圆满,真是个奇才!把那七宗主给乐得呀,真是没眼看了都!然后,然后你猜怎么着?那天圣门的宗主说话了,说七宗主还真是疼孩子,用筑基丹当破阶丹使,那升级是想慢也慢不了哇!七宗主那脸,当时就僵那儿了,嘿……”
令雨听不下去了:“怎么说得好像你就在旁边看见了似的。”
枭松道:“还用我看?现在七宗跟六宗的人都快打起来了。一边说自家大师兄怎么受人褒扬,另一边就说‘都吃得起筑基丹了,可不厉害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要不然我能听到这糟心事儿?!”
令雨看齐恬面色不太好,便安慰她道:“师弟不用放在心上,咱们自己升级炼出能耐来才是正经。练气大圆满他们想瞒就瞒了,筑基了,凝丹结婴了,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闭眼不认呢!”
枭松又说了许多那日两大门派宗主前来拜访时候的细事,齐恬听到天圣门的提议四下转转,就又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想,心说这怎么看都像是冲着我来的啊!
如今二宗拢共剩下没到十个人,其中有几个还是才刚三级的,都忙着挣灵石没空听自家大师兄废话,所以郎义的宣教大业就告一段落了。
琐事一毕,就仍带着师兄弟几个进秘境苦修去。枭松临进去前还嘱咐看阵的师兄弟:“要是听说哪儿的秘境要开,甭管有主没主的,可尽快告诉我一声。”
这位是新来的,什么都应承着:“您放心吧!”
齐恬也跟着一块儿进了秘境,下了好大功夫怼一个古灵符中的匿踪符。这东西据说能“乘风风不觉,入水水不兴”。齐恬现在就缺这么个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制成了几张。
都没带歇息的,施用了一张就悄悄出去了。
直奔了千量野,找了一个同几处小境沾不上干系的地方,把头一回那珠子给取了出来,就那么放半空里一会儿,才又收入气海。为防万一,那里头的东西早让她挪到另一颗珠子里头了。
然后转身混入了还在四处打野寻宝的人群中,四处游荡着,成群结队地从自己拿出过宝珠的地方路过,来回来去快两天,一点异样也没有。
趁着个空当儿,她又换了个地方,把后来那粒珠子拿出来了一会儿。结果,就在她刚混进最近的一群人中的时候,自己方才拿出宝珠的地方就已经站了两个人。
“筑、筑基修士!”边上的人道。
“走,走,往那边去,离远点儿,惹不起。”
齐恬一脸天然怂地跟着那几个人一块儿拐了个弯走远了,神识不敢动,便用神灵法往回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她给看住了,——站那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玄色流金法袍,长得、长得也未免太好看了点吧!这地方虽是遍地少年,可这位的姿容气度,往哪儿一搁都得是鹤立鸡群的效果。
“太好看了!怎么这么想不通进了天圣门呢!”齐恬还替人家可惜呢。
秣鉞这会儿又是欣喜又是懊恼,欣喜的是那宝云珠的踪迹还在千量野这里出现了,说明东西还在;懊恼的是转瞬又没了踪迹,连摩宇盘都追不上它!
他哪里知道那贼不仅拿了他们找的东西,还垂涎着……不,不是那个意思。
齐恬替秣鉞不值了一回,转远了,便仍施用了匿踪符,找了个地方窝起来,开始细思这件事儿。
这两宝珠都是跟那些瓜子儿一对儿的,为什么一个拿出来天圣门没反应,另一个拿出来就立马来人了呢?如果说他们想要的只是后头那个,也不对啊,当日在浮堡上找的可是前面这个。
现在可再也不敢随便往外拿了。废话,筑基修士就在附近,一拿出来恐怕就让人叼住手腕子了。
所以她就自己往气海里细看,两颗珠子样子都差不多,白莹莹的,大小也一样,只是新来的那个边上还围着一层金色云气,那就是当日差点没把自己整晕的金色云朵似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化去,不会什么时候又起来给自己一闷棍吧?……
等等,难道,会不会……就是这光云的缘故?
齐恬想起当日自己在贼盗船上拿到那一粒珠子时,是金瓜子拉了它兄弟,然后自己得了宝珠,但是当时那团七彩的云还留在上头了,自己一来没想要,而来就算想要也不知道怎么拿。
难道他们的法宝能追踪到的是这个?齐恬越琢磨越对。如果就像离乱境那里一样,那么这新的宝珠应该在这里也很久了,为什么天圣门现在才找来呢?估计是因为那宝珠也就这一阵子才溢出那金云来的缘故。
那要不要再试一次呢?齐恬又琢磨上了。
然后这脑子闲不住的家伙,就先往后推了几步。
如果真如自己想的一样,那自己释放出金云,就会再次引来天圣门的关注,这就相当于又给了他们一个线索。这线索不能白给吧?毕竟自己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把事情尽量扯得离自己远一些。所以这就关系到后面的设计了。
如果自己猜错了,能引起他们追踪的并不是云气,那自己这一回释放应该没什么动静,也无所谓什么结果了,只要注意隐匿行踪,别让任何人觉察就成。
既然如此,她就开始按照自己猜对了的设定,在那里算了许久,才找了一处地方,偷偷释放出一点云气,然后用归元符去到另外一处,又释放出一点云气,之后就丁点不停留,直接回了门派秘境。
在秘境中盘算了半日,又捣鼓出一些灵符来,这才施施然出了秘境,往大市去了。
在大市里听到几个要去千量野探宝的人,闲聊了几句,便又入了人家的伙。
——这一番造作,所为何来,也只她自己知道罢了。
总算又名正言顺来历清白地到了千量野,然后她便发现那两处她释放了云气的地方,半空里都停着几艘云舟。一如从前的各色彩光又在一道一道往外放射。
齐恬觉得腰都软了一下。
——自己果然猜对了!
她又开始琢磨,那几个瓜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天圣门凭着云气在找宝珠,那他们知不知道这宝珠其实里头另有东西?他们要的到底是宝珠,还是里头的瓜子儿?
毕竟那些瓜子的神妙她已经领教过好多次了,倒是宝珠单个来说倒更像一个挺大的储物袋,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
这些疑惑她光想是想不出结果来的,想如试探天圣门一般做实验也没处可入手,只好暂时存疑。
倒是这接下来要如何祸水东引,还得费心设计一下。
天圣门找的明显就是自己身上这东西,自己又没打算给他们,为了防止他们往自己身上挖,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们指一条别的路。那条路得合理,最好是合天圣门的心理;然后还得不那么好对付,这样他们找起来才快不了,越不容易有结果,自然也越不容易发现这条路是错的。
都不用想了,齐恬觉得事儿好像一早就设定好了似的,这线索不往承天门引都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
一者如今能同天圣门一战的也就承天门了;然后天圣门找宝珠的时候又恰好碰到九鼎门和承天门出来阻挠;再来,天圣门发现了天地门方向的宝珠踪迹后,又在那里碰见了承天门!
啧,要不是事儿都是自己干的,光看这番“巧合”,齐恬都很难相信这是单纯的“巧合”了!
所以,她方才就是按照七星九曜的变化定下的释放云气的位置,万一天圣门里头也有懂这个的呢?那不就更真了么!她用了定点反推的法子,设定其后的一处就该在承天门的自有秘境“贯羽境”附近。
那秘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把守,自己只在边上释放一点云气,至于说这东西到底在秘境里还是秘境外,那就随他们猜去呗。
如此一来,天圣门想不同承天门对上也难了,何况自己还留了最后一手妙招,到时候给他们的疑心砸砸瓷实,不怕他们不上当!
往贯羽境边释放了云气之后,她又用的归元符回到千量野,然后才又跟着大队人马出来,在大市作别,自回天地门去。
终于瘫坐在自己家里时,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细细捋了一遍,确信自己已经竭尽所能了,才松了口气。
再回神细咂摸一番,“唉,我是不是太阴险了些?若是两大门派因此相争起来,那我这罪过也不小啊……”
可就算心里这么想着,她也没打算悔改或收手。
为了自己心里的一点无法求证的疑心,就布下这样的局,齐恬啊齐恬,你哪里恬了,你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