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干了吧
人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东西还在就好。
齐恬试了灵能、神识, 都使不上力, 没法子用她最拿手的“隔空取物”。
看这样子,想要攀摘那莲瓣, 只怕还得从这些莲叶上想法子。
众人也都试过了,也都想到了这里,到底要不要下去, 怎么下去,还得商量商量。
枭松先开口:“我觉着什么都没有倒比还有点什么强……”
是啊, 这要看到井壁上有未干的血迹,水里再浮个胳膊脑袋的,那才让人受不了。
鹿依咽了口唾沫,看看齐恬道:“都走到这里了,总要下去试试。”
大萌便道:“我先下去好了。”
令雨一言不发, 先往井里打了个法诀, 轰的一道烈焰,在半空里打了个回旋,那井壁和浮着的莲叶却毫发无伤。
“我先下去试试。”郎义道。
令雨点点头:“现在看来从这里是可以往下打的, 下头什么情形还不清楚,大师兄下去试一下, 我们在这里戒备着。”
齐恬看了看,也跟着点点头。
郎义二话不说, 纵身就落到了离井沿最近的一张莲叶上, 那莲叶刚能容他两足并立, 明明是薄薄一张叶子,又是虚浮在空中的,却把郎义稳稳托住在那里。
他站定了稍等了片刻,没有见什么机关法阵来捣乱,才又运起战诀来朝那水里打去。蓝光闪过,水波无痕,好像他方才打出去的就是空气一般。他又接连试了两种战诀,又试过灵符,心里有数了,便想上来细说。
没想到自己发力想上来时却不成了,齐恬和令雨看出端倪,赶紧一起伸手,灵力卷去,才把他强拉了上来。
郎义回到井沿,也是惊魂难定。缓了一缓,才开口道:“在下头灵力和神识都受束缚,战诀使起来效力不足三成,倒是灵符还好,但是都伤不着里头的东西分毫。”
令雨接了一句:“而且下去之后,想靠自己上来都难。”
郎义摇摇头:“不是上来都难,是根本上不来。”
齐恬皱起了眉头:“难怪打了这许久,这井里头的东西都没事儿,倒是人都不见了。原来是战诀也好,灵符也罢,它们都不吃这一套……”
郎义便道:“师弟,一会儿我打头阵,然后大萌、枭松、鹿依、令雨依次,你留在最上头。万一有什么变故,你在这里灵力不受限制,好见机行事。”
齐恬点点头,又道:“一步一步慢慢来,小心些,这地方有些古怪。”
众人都称应一声,枭松不住地拿舌头舔嘴唇,令雨紧紧握住了法器,鹿依倒是一脸镇定,大萌则取了几个灵符在手上。
郎义再一次下到井里,这次他先略等了片刻,见无异样,才又往下一片荷叶落去,又等片刻,再往下一层的莲叶落去,等他到了最底下一片莲叶时,等的时间长了一些,井底仍是一片静默。
见没什么事情发生,郎义便索性伸手去够那莲瓣,都没怎么使劲儿,就掰下了一瓣在手。郎义自己都愣了,——就这么简单?
这时候还在井沿上的众人也看呆了,齐恬则把灵能的感知提升到了极限,只怕会有什么突发的危险,她好赶紧出手相救。
郎义摘了一片在手,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又伸手去摘另外一片,这下却不行了,别说掰下来,连够都够不着。
令雨便先喊了声:“你先上来!”
郎义点点头,齐恬和令雨一块儿使灵力想拉他一把,那灵力刚下到第二层的莲叶上时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齐恬还没琢磨明白这是个什么设置,令雨已经先一步往下落去,三两下就直接落到了倒数第三张莲叶上,使灵力就去拉郎义。虽然到了里头灵力弱了许多,不过拉个人还是可以的。
见此场景,齐恬明白了,这地方用灵力都不能“越级挑战”。
郎义却没有跟着起来,令雨急了往下又落了一层,站在了倒数第二层的莲叶上。郎义一伸手,把手里的莲瓣递给了他,令雨正要起急,就见郎义又伸手去够那莲瓣,方才明明够不着的莲瓣,这下又轻松到手了。
众人一看这形势,立马明白了大师兄的意思,大萌便紧接着往下落到了倒数第三层,之后便是鹿依,再来枭松,齐恬还留在井沿上。
郎义又要把手里的莲瓣递给令雨,令雨伸手去接却被一股大力给撞开了。郎义说了句什么话,令雨就把手里的那瓣莲瓣递给了上头的大萌,这才伸手去接郎义新摘的那一瓣。
大萌接过来就递给了鹿依,如此一路递到了枭松手里,枭松又伸手要递给齐恬。
这一路往上递的当儿,郎义那里已经把莲瓣一片挨一片都给掰下来了。
现在人人手里一瓣莲瓣,整一个大圆满。
就在这时候,那失了莲瓣的莲花底上忽然腾起了一阵流焰,好似一层火织成的幕布,朝着众人飞速裹去。
方才事情都进行得那么顺遂,东西都到手了却来这么一出,众人都是一惊,赶紧各自取出法器灵符就朝那流焰打去。
攻击无效。
那流焰眼看就要近身,大家也顾不上别的了,纷纷支起护罩,企图防御。
这时候手里拿着东西就不太方便了,想往储物袋里收的时候又发现这莲瓣古怪,居然收不进去!齐恬在井沿上看这阵势也急了,把那莲瓣往宝珠里一扔,连串心诀朝那流焰打去,总算削弱了几分它的攻势。
可她这里还没能回过手来,那边紧跟着又是两道流焰,到了中间就分成几道火蛇朝着井里的众人打去,还有一道本是冲着她来的,到了半路上却转向了,好似迷路了一般在那里自己绕圈玩儿。
齐恬感知到这些火蛇的灵能,料众人的护罩必定不敌,赶紧把自己的灵力运到极处,凝出一个护罩朝着下头笼去。
奈何她虽已竭尽全力,那护罩也只堪堪护住了枭松和鹿依,再无法往下伸半寸。
同时的,好像约好了一般,人人都往下面的人身上加了护罩。如此一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两三层护罩之多,火蛇们触及护罩,只破了一层便势力大减,齐恬还趁机开始往里头丢化影灵符,把后来的几层流焰打薄了许多。
就在众人略松口气的时候,已然势头大减的流焰火蛇忽然钻过了第二层护罩,在护罩里头爆成了小小一朵闹着玩儿似的烟花。
在烟花盛开的一刹那,众人手里的莲瓣忽然火烫如岩浆,同时脚下的莲叶也凭空消失了。
令雨头一个反应过来,他没顾得上自己脚下也失了依凭,伸手先一把抓住了郎义,等回过神来,发现大萌用自己的法器勾住了他,不用看,想必现在几个人都连成串了。
方才明明听到此起彼伏的落水声,如今来看时却不见人影,可见这水厉害得很,绝对不能掉进去。
他们抓住彼此的时候,方才各自手里的莲瓣早已脱手四散,飘飘往下落去。
齐恬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些身外之物了,使动灵力,直接打宝珠里掏出一棵妖树来,一伸胳膊,把那整串人串当知了粘在了树上,往回使劲一甩,众人在半空里往下一落,都聚齐在了井沿上,总算没有人受伤坠落。
心大的枭松立定了便乐着道:“小师弟,寻常只见用‘缠藤’‘扣鹰腿”这样的法诀捞人的,你这直接上一大法器,也是世上少见。”
令雨几个一站住了便回头去看井里那些莲瓣,倒没细听他的话。
“算了……”齐恬这话刚要出口,忽然见井中的莲瓣还飞了出来,照之前在井里时模样,一一落入几人手中,只齐恬手里是空的。
她赶紧把收进宝珠里的莲瓣也拿了出来,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是何道理。
“哎呀!都化作雾气了!”鹿依先喊出来。
正在愣神的几人都看向自己手里的莲瓣,发现那上头的一滴凝露,这会儿正逸出淡淡的雾气,颜色各异,气味熏人。
齐恬猛抽鼻子,这都是什么神仙香味儿?烤串!火锅!糖炒栗子!我的老天爷!这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枭松看着自家小师弟逐渐变态的笑容,心里发毛,赶紧咳嗽一声道:“咳咳,那什么,小师弟,这东西可怎么办?都变成雾气了可就没了……”
齐恬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凝露,好像比其他几人的都小上一些,难道连宝珠都封存不了它?这可要坏菜!
圣传宗的人在外头也不是干等的,每个人手上都有几个阵盘,匿着踪在外头布置了一圈,又把剩下的几个都反复检查了,只等里头的人死尽,他们好动手。
这莲坑境在圣传宗内是有记载的,凡三百六十岁一开,与冥尊洞境相叠,境开光户,遍布冥尊洞中,即开即闭,转瞬即逝,遇之不得迟疑,迟则再见无期。
境中仅一室一宝,异嗅起,莲坑现,中有千年岩骨所凝之露,谓之岩骨轮回乳,入药可成极品破阶丹、筑基丹,效力超常者百倍,为世间异宝。
但是老祖们还说了,这莲坑境凶险异常,多有设计,常是身全则物失、物得则命丧的相扣局,尤其人众不可取,人多愈乱,生死转瞬。
之前只有摩宇门曾得全过六道岩骨凝露,余者便有侥幸得手的也仅得其中一二。
典籍记载,要想得奇宝,要诀在于“皆有所忌,彼此制衡”。要让参与其中的人不敢随便对旁人出手,避免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方可保全成果。
可这事儿说来简单,做起来可有多难?别说隔门隔宗的,就是同宗同传的,那师尊手里的资源毕竟有数,师尊往后高升或者陨落,留下来的位置也只那一个,哪个不想争上一争?这就是个你死我活,我有你无的局,便是嘴上说得再如何相得相知,真的遇奇宝于密室,谁又敢轻易把后背交给“好兄弟”?
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圣传宗这回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他们的那些阵盘,一部分是对付外门隔宗的修士的,另一部分就是为了一会儿进了里头好用。到时候法阵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哪个真的受伤了,其他几个必定同承其苦。
虽制备这些东西实在花销不少,不过这阵盘的实在效用总比空口无凭的“保证”和“道义”来得令人心安。且没了后顾之忧,大家才能更加通力合作,也更容易成功不是么?
“大师兄,里头这么长时间没见动静,不会已经有人得了那宝贝了吧?”有人忍不住了。
“别瞎操心了,那地方,邪得很!大家非亲非故的,又没个像样的保障,如此异宝在前,能你好我好?等他们都斗没了,或者剩个一条半条命的时候,咱们再进去不迟。”
“要是他们打得太厉害,弄个同归于尽,把那宝贝都毁了可怎么办?!”
大师兄乐了:“你当那是什么丹丸灵植么?那么容易就毁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东西离坑即散,收不进储物袋乾坤囊,装什么玉瓶石匣瓷罐子里头都没用,藏不住。只要没被用掉,凭他们怎么折腾,到时候还得露归莲瓣,老实等我们去取……”
他说着话,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怀里的一个紫竹筒。谁能想到,那样宝贝的东西却只这样普通一个竹筒能盛放保存呢?若不是师尊言明,叫自己去猜去试的话,只怕这辈子都找不对方向。
那几个听了这话,知道大师兄那里师尊还另有交代,自家几人主要是打配合来的。看来到时候大功还是这位的,这大师兄的位置,可真是坐得稳稳的。
石室里,众人眼睁睁看着手里的莲瓣莲瓣上的凝露和凝露逸出的各色雾气束手无策。
齐恬眼看这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就要化作雾气散了,心里好不肉痛,加上鼻子里嗅着各样诱人的甜香咸鲜呛辣滋味,一时顾不得其他,脑袋一热,忽然朝着兄弟几个一举莲瓣,喊道:“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