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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残忍
      俞故笙跟金穗心得知程阁老出事,立即赶了过来。方润生已经跟着一块儿把程阁老送到了医院里去。俞故笙自然也要过去,金穗心便也要去,被俞故笙拦了下来。
      俞故笙看了一眼跟在金穗心身后的少年,说道:“你跟你弟弟刚刚才见面,就留在酒店里,有什么事情,我让人来通知你。”
      金穗心心里担忧,俞故笙很坚持。
      金敏杰也在旁边道:“姐,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反而还要给姐夫他们添麻烦,还是留在这里更好。”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往俞故笙身上瞧。这一声一声的“姐”和“姐夫”,听起来好像显得很亲密,然而那眼神里的光却透露这一种阴冷。
      俞故笙多少已经猜到程阁老出事,跟他脱不了干系,但是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更加没有时间去跟他深究。见金穗心点了点头,俞故笙眉头微蹙,想要再叮嘱两句,却只是抬手在金穗心的脸颊上抚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就在坚哥的安排下一块儿去了医院。
      坚哥上了车,才跟俞故笙开口道:“方哥走的时候让我跟您说,一定要注意那个姓金的小子。笙哥你还把太太留在他跟前,要是太太.......”
      俞故笙右手抚着左手的手腕,眸中的光晦暗不明。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才说道:“别太小看了你嫂子,她不是那样不中用的女人。”
      坚哥还想要说什么,但见俞故笙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想到自从进城以来,俞故笙跟方润生两个人就跟陀螺一样连轴转,没有好好休息过,心里不忍打搅俞故笙这片刻的休息时间。即便有什么,也都咽了下去,不再多说。心道自己再多加小心一点儿也就是了。
      而就在俞故笙与坚哥他们急匆匆赶往医院的当口,金穗心仍旧还是不安心的。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始终想不明白,酒店里应当都是他们青龙帮的兄弟,这件事俞故笙是跟她提起过的,这样严密的安保,怎么还会有人闯进来,且就是在走廊之上就把程阁老给伤了?
      再一想,俞故笙他先前也是说过的,程阁老这一趟过来,表面上看是为了稳住南京内阁,为了稳住城中百姓。实际上,也是想要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将南北两方真正的统一起来。程阁老早前留在北平时,已经跟唐韶华谈过这方面的事情,只要能够让南北合并,程阁老愿意出让这个总统的位置,让给唐韶华。只要程阁老能够摆平得了南京内阁,宣布归属于北平内阁,唐韶华就会立即响应,真正令南北方合二为一。
      然而就在这样重要的节骨眼上,程阁老被人刺伤了。
      不,也许是,连性命都不保。就和当初的费先生一样。
      这里面的阴谋味道实在是太重了。就算是金穗心想要让自己忽略,不去多想,也没有办法。
      而程阁老出事的时候,正好就是敏杰出现的时候。这一连串的巧合......再加上俞故笙刚才看向金敏杰时很若有所思的目光。
      一开始,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分开多年的弟弟,以至于对周遭的一切也都没有了那样敏锐的感知能力。可是这会儿突然回想起来。刚才,俞故笙跟程阁老进房间的时候,似乎跟敏杰之间的关系就有着不同。
      再想到敏杰第一次出现,不是从医院的正门进去找她,而是爬的窗户。还是没有什么攀附物的,五楼的医院窗户。
      金穗心记得她这个弟弟,从前是很斯文的。从小到大,从没有像其他的男孩子一样喜欢爬树掏鸟蛋之类。她阿玛曾经说过,如果科举考试没有废除的话,说不准他们家里还要出一个状元郎。
      然而,后来敏杰去了东洋,进的却是陆军士官学院。
      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金穗心心头大骇,不自禁的朝着一旁的敏杰看过去。而金敏杰就坐在他先前坐的那一张椅子上,动作很优雅的拿了先前尚未喝完的半杯茶在喝。金穗心朝着他看过去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在看她的,却好像知道什么似的,一下子就将金穗心的目光给抓住了。脸上露出一点儿让人看不懂的笑痕来。
      他喊了一声“姐”,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脸色微白的看着自己,又像是知道为什么她眼中露出怀疑和震惊。
      到这一刻,金穗心才深刻的体会到分开多年,两人之间因为时间和经历而早就存在的鸿沟来。才体会到,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早就已经不是她记忆之中,出了什么事情都会跑到房间里来抱着她的小腿,哭着喊她“阿姐”的男孩子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可怕的少年。
      暗暗的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金穗心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脸上的紧张跟惊愕都往底下压了压,她道:“敏杰,你能不能跟阿姐再说一次,你究竟是怎么从东洋逃出来的?阿姐怀疑,程阁老这一次出事,是有人跟着你,一道过来了。”
      金敏杰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的掌心里多了一把小小的飞刀。眸光在那张既显得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面庞上打着转儿。他心底里对这个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并没有说完全都没了感情,他还是记得那小时候的种种,也记得,她曾经是想要代替他去东洋,拼了命想要保护过他的姐姐。但是,记得归记得,这么多年的残酷打磨,早就已经把他的心打磨得跟冬天里屋檐下的冷石一样,只有冰冷而无温暖。
      要是她足够蠢,也肯认痴扮蠢,他不介意留着她一条性命。权当做是他对她幼年时候的一点儿回报。可要是她想拿出做他长姐的架子来,呵斥教训他,甚至想要拿捏他,那就对不住了。
      他金敏杰可以完全不要这一点儿血脉亲情。血亲,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金敏杰唇角一抿,眼里的光更幽暗起来,他看着金穗心,声音很缓又凉:“阿姐想要问什么,不如一起说出来,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