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我当你帮我戴了
明明他早已经感觉不到冷,可为何,他却觉得一日比一日寒冷,一日比一日……难熬。
子安没有一丝好转,连他都没看出一点希望,时间久了,上面的人岂会让他再以此拖下去?若是子安能有一丝好转,哪怕是一丝,也好……
正想着,一道嗡嗡地震动声忽然传入耳中,傅恒之有些迟钝的转动着逐渐黯然的眸子,下意识地将手机掏了出来,正打算接起,却发现手机屏幕上一片黑暗,而那嗡嗡地震动声依旧在屋子里响起。
他顿了顿,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盾着声音望向了床头柜,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大手缓缓地将第二格柜子打开,果然,一部手机正孤零零地摆放在里面,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手下一僵,深藏的眸子不自觉地暗了暗,傅恒之默默地望着里面的手机,他记得,子安出事后,为了瞒着沈琴和顾纯中,他把手机的信号屏蔽了,自此他们知道后,这信号便也撤了,不过一个月来这手机却从未响过,一如它的主人,仿佛永远的尘封在了里面。
只因为,谁都知道子安这时候出事了,这电话,即便是打了也同样是没人接的。
青岩帮的人不会打,倘若真有事,也会给他发消息,天之四灵的人不会打,这几个月来早便是在用他的手机联系,他瞥了一眼,只见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接起的打算,子安如今出事,知道内情的人不会打,不知道内情的人接了也是一个麻烦,倒不如随它去。
眼睁睁地看着屏幕由亮到黑,眸底的波动也随着那亮光的消失而黯了下来,手机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吵闹的震动从未出现过一样,就像一直躺在床上的人,每当他以为某一天一觉醒来,便能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眸,然而,除了那温凉的体内,却是什么都没有,安静的让他心慌。
傅恒之紧抿着唇,正打算关上柜子,原本黑暗的手机却再一次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环境,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人,脑海中不其然的浮现,大床上,少女睡得香甜,手机在一旁肆无忌惮的响着,她挑眉,睡眼惺忪,白皙的手缓缓伸向了吵闹的手机,然后,那双眸子变得清亮……
心下蓦地一颤,大手鬼使神差的伸向了柜子里不停震动的手机,就好像只要他这么做,床上的人便能在下一秒醒过来似的。
“安小姐!您可终于接电话了!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您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将傅恒之拉回了现实,听见里面的话,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只因为这是一道甜美的声音,很明显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一个女人,而且,安小姐?
在暗处,若是道上的人打电话过来,称呼定然是安姐,在明处,若是商界的人打电话过来,称呼定然是顾总,无论哪一个,貌似都不该是安小姐,不过很显然,这电话并没有打错,这人是认识子安。
正疑惑间,下句话突然传来!
“您要的男士戒指两个月前已经做好了,全部都是按照您给的设计图做的,现在正放在店里,您看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取一下?”
脑袋轰地一声,深藏的眸子刹那间放大,傅恒之呼吸一窒,浑身一震,拿着电话的手几乎握不住,耳边一遍遍回荡着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男士戒指?设计图?
子安定做了男士戒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
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了那枚带着琉璃心火的钻戒,绚丽的琉璃心火在白皙的指尖绽放,自此他送这枚戒指后,子安也从未提过其他的事,他也从未在意过,却不想,她竟然瞒着他,定制了戒指……
“安小姐?安小姐您在听么?”
傅恒之猛然回过神来,压制住那一波波翻滚的情绪,剧烈的喘息了一声,深藏的眸子两个月来第一次出现了令人心悸的亮光,伸手,握住了人儿带着钻戒的手,指腹在上面一遍遍摩挲,再出口,声音里竟带出了一丝哽咽,一声颤音,“我马上去。”
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出门,没有一丝不情愿,然后,他找到了那家店,那是京城最热闹的商场,然后,他看见了那枚男士戒指。
当柜台小姐拿出那枚戒指的时候,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只一眼,他便知,这枚戒指只为他一人,只见,一枚银色的戒指静静地端放在蓝色的绒布上,不张扬不低调,银色的流光倾洒在光滑的指环上,带着深沉的质感,彰显着神秘和优雅。
戒指不似一般的男士钻戒,在靠近中间接口的地方外围的银色线条微微往下收拢,却并不完全对齐,右边一侧明显比左边一侧更为收拢,显得左边的接口稍稍小上一些,仔细看上面忽然出现的纹路,却能发现,左右两边接口处的指环各收拢成了一只手的形状,左边的手大一些,右边的手小一些。
两手中间的戒面上是一颗圆润的钻石,外围的钻面并切割成千面,依旧是圆润,若非是中间的钻面进行了切割,每个人怕是都要以为这是拿钻石来演绎石头,然而,那隐隐流露出的碧绿水泽,让他知道,这确实是一块石头,一块女娲石。
中间的钻面上,一簇琉璃心火在圆润的女娲石里缓缓绽放,流光溢彩,扣人心弦。
两只手,一左一右,男左女右,女娲石是他,琉璃心火是她,此时却融合在了一起,女娲石包裹着琉璃心火,琉璃心火在瞬间绽放,只因为他们彼此遇到了对的人,然后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从此,密不可分,相伴一生。
戒面的正后方对着的银环位置上,一个恒字一笔一划的重重地印在了上面,不知是他的恒,还是永恒的恒,亦或是两者都有……
“您是安小姐的爱人么,安小姐给我们设计图的时候,嘴角的笑,我一看便知,她是深深地爱着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戒指,我猜这戒指是上的东西一定都有着属于它的故事……”
耳边柜台小姐的话早已经远去,深藏的眸子里除了那枚戒指,再也容不下其他,他紧紧地拿着那枚戒指,手指在微微颤抖,修长的若无艺术家的手在此刻却显得苍白,与手中神秘而优雅的璀璨钻戒,形成鲜明的对比。
眼底的思恋愈发的浓烈,压抑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转身,眼眸紧紧地闭上,可疑的水迹燃烧了绽放的心火。
再回到傅家,正好是中饭时间,顾纯中、沈琴、傅老爷子几人一眼便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傅恒之,与往日的毫无生气不同,那双深藏的眸子里似乎多出来一抹波动,带上了一丝光彩,偏那迈出的步伐却比往日更加的沉重,每一步都踩在了尖刃上,极其矛盾。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手中正牢牢地拿着一个小盒子,紧的,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似的,几不可察的轻颤透露出一丝外泄的情绪。
傅老爷子一眼便发现了自家孙子的不同,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了被紧握在手中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不放心的问道:“这是出去拿了什么东西么?”
自家孙子自此孙媳妇儿出事后,很少踏出去,却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出去,能出去走走散散心虽是好事,但这隐隐有些异样的情绪,心下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傅恒之脚步顿了顿,深藏的眸子不自觉地看向了握在手中的小盒子,轻轻摩挲,眼底浮出一抹称之为温柔的情绪,不明显,却足以让人心悸,抬头,目光从傅老爷子、沈琴、顾纯中身上一一扫过,难得地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嗯,子安以前让人订的戒指。”
三人齐齐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时候会听见这样的话,视线齐齐地投向那躺在蓝色绒布上的银色戒指,那是一枚与之不同的男士戒指,圆形钻戒中盛开的琉璃心火让人不其然的想到那枚与之对应的女士戒指,那是在基地突然求婚时,当着一众人的面送出的。
而如今,带着戒指的人静静地躺在了床上,两个月来没有一丝好转,就连这本该亲手拿回的戒指也由了别人代劳,无知无觉,神秘优雅的银环,与之不同的戒面上照应出男人眼底的温柔,合着那躺在床上的人,莫名地让人心惊。
三人不自觉地别过头去,眼角余光看着傅恒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收起来,看着那嘴角牵出的往日浅浅的弧度,只觉得喉咙更加酸涩,一时间呼吸不畅,当盒子合上的那一刻,一句话再也抑制不住,“恒之,子安如今,如今怕是醒不过来,你和她的婚事还是算了吧。”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力气,泪水随着声音止不住的流出,低低地抽泣声从沈琴口中而出。
她不是不知道这两孩子感情好,她不是没看见傅恒之这段时间对自家女儿如何,她承认,她挑不出一根刺来,可是,她虽是当妈的,这两个月也够了,两个多月,子安没有一丝好转,医生也早已给出了植物人的断定,如今,她如何再能毫无愧疚的对着傅恒之,如何能再耽误一人。
都道是长痛不如短痛,这事儿,让他们自己受着便好,孩子他们带回去好好陪着。
顾纯中一眼便知道了沈琴的意思,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无声地拍着沈琴的背,“孩子,还是我们带着吧。”
傅恒之浑身一震,握着方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深藏的眸子一瞬不瞬得看着沈琴和顾纯中两人,沙哑地声音一点一点从口中传出,虽轻却坚,“不,我等她,她睡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我都等,她若是想睡一辈子,我便陪她一辈子。”
这一生,他们别想再分开,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话落,不等任何人回应,转身便走,僵硬的身子,挺立的背脊,以及迈出的每一步沉重而坚定的步伐,将一行人远远地隔断在了后面,两人张了张口,只觉得嗓子里卡的难受,除了那无声滴落的眼泪,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间里,傅恒之静静地坐在床边,修长的大手轻抚着人儿毫无血色的脸庞,薄唇紧抿,压住了眸底的暗潮,良久,低低地话语从喉咙深处溢出,“我等你。”
大手顺着脸颊滑落,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白皙的指尖上那枚刻有琉璃心火的钻戒,往日的一幕幕一一在眼前浮现,夜幕下,带着泪滴的绝美笑颜在眼中绽放,一颦一笑生动鲜活,恍惚间,那手已向自己伸来。
手触上纤细的关节,温凉的不似正常人的体温从掌中传来,让难得温热的心也跟着渐渐凉却,指腹摩挲,指尖从人儿的指缝中穿过,十指轻扣,他一点一点地打开盒子,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银色的戒指,眼底暗光闪过,一层一层。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忽然,傅恒之低头看了眼手中轻扣的小手,低低笑了笑,大手坚定而缓慢的带着人儿的手伸向了端放在盒中的银色戒指,轻覆在上方的大手微动,白皙的指尖缓缓地取出银色戒指,随着动作,一点一点戴上了不知何时递来的左手。
都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根血管直接与心脏相连,所以,结婚时新人一定要将戒指亲手戴在对方的左手无名指上,那么,他这也应当是算的。
傅恒之俯下身,额头挨着额头,薄唇紧贴着那双毫无血色的的唇,大手牵起白皙的小手,小手软若无骨,两枚钻戒在无名指上交相辉映,沉沉地话语一字一字从口中而出,“带上了,便不许反悔了。”而我,便当你帮我带上了,好么?
话落,他抬手,正想碰一碰她的眉心,他记得,那下面隐藏着一簇琉璃心火,哪知,手刚一松开,纤细的手腕仿佛在瞬间失了支撑,无力地从掌心滑落,重重地跌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不大的声音清晰在耳边回荡。
那一刻,他听见了碎裂的声音,遍体生寒,唯有那正准备抬起的手,僵立在半空中,久久。
低低地呜咽声忽然从房间里响起,他哭的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一声比一声更为压抑,一个人埋守在心脏上方,听着那几不可察的心跳,寻摸着那唯一的安慰,独自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