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回京
太医开了药后,贾宝玉果然很快就没事了,第二日早上便醒了过来,贾老太太他们直呼阿弥陀佛,让人把那几盆花移出去,再不许贾宝玉接触。
黛玉被这么一吓,在贾宝玉醒来后就病了,倒也不是多严重,只觉得头脑发昏,每日里没有精神,于是更加躲在屋里懒得出去,贾祁玉寄来的香料她也收了起来,怕屋里再来人时又招惹是非。
端午过后,天气愈发热了起来,黛玉每日里也没胃口,有时一天只去贾老太太那里用一顿饭都是好的,大多时候紫鹃看她懒得动弹,就把贾祁玉临走时留下的燕窝等等按着方子炖了,加一些温和的东西,就这一个月下来,黛玉还是瘦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更加纤弱。
贾祁玉这次考试,一去好几个月,连着秀才举人一起,还真被他考出了名堂,几场考试均是案首,总算没堕了皇上跟葛老先生的威名,当地官府知道京城这边等着贾祁玉的消息,因此早早就把结果传回了京城,贾府还不知道,其他世家却已经先去恭贺皇上跟葛大人了。
还是贾政上衙时才从同僚口中得知,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恼火,只觉得贾祁玉没将他放在眼里,急匆匆的回来告诉了贾老太太跟王夫人,王夫人当下也有些不高兴,脸就拉了下来。
贾祁玉如今刚考中举人,名声不能有损,黛玉正坐在旁边,听了他们的对话,怕给贾祁玉惹出是非,连忙把事情揽了过来,向三人赔罪道:“这事该怪我,祁表哥来信说过此事,让我替他给外祖母、舅舅舅妈告信,只因舅舅常在衙门,外祖母跟舅妈看信不便,这才让我代传,普通的书信来往慢,昨儿晚上才到的书信,我嫌时间晚了,想着等今日舅舅下衙再说呢,不想就惹了误会。”
贾老太太跟王夫人不认字,平时念信都需要找人,黛玉如此说也圆的过去,贾老太太几人脸色好看不少,贾政先说道:“有心就好,我们自家人的事,自然是不好给朝廷添麻烦。”
贾老太太也搂着黛玉道:“你有心了,倒是我们误会了祁哥儿。”
贾府都是爱出风头的人,贾祁玉挣了这么大的脸,贾府几个当家人当下就开始商议大肆宴客之事,黛玉蹙了蹙眉,心想依照贾祁玉的性子,只怕不会接受。不过到底这是人贾府自己的家事,她一个客人又是晚辈,实在不宜插话,只能在心里期望贾府别把席面铺的太奢华。
众人给皇上道贺过了,没道理绕开贾祁玉正经的家人,因此很快贾府就收到了不少贺礼,当然一个小小的举人还不至于引起这么多人趋之若鹜,说白了大家看的是皇上跟葛老先生的面子,最主要是为了巴结他们。
贾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风光过了,这几日贾老太太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不过却有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就是不管哪个客人来,贾老太太跟王夫人都会把贾宝玉带出来溜一圈,若只是待客倒也正常,偏偏她们嘴里左夸右夸的全是贾宝玉,什么生来带玉、造化大等等,就怕贾祁玉这次把贾宝玉比下去了,明明是贾祁玉的主场,却愣生生的喧宾夺主,想方设法的借贾祁玉给贾宝玉造势。
黛玉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心里对贾府的做法有些不忿,不过到底习惯了贾府处处为贾宝玉让路的行径,并未插嘴。
而坐在皇宫里的皇上也听说了贾府近来的言行,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于贾府失望不已:一对双生兄弟,谁是顽石谁是真玉,贾府到现在还分辨不出,如此小事都能被蒙住眼睛,更遑论天下大事?这样的人实在难以启用!
贾府兴高采烈的庆贺,殊不知皇上已经将他们划出有用的范畴,原本看在贾祁玉的面子上,想给贾政派个差事,也就此不提了。
贾祁玉到底还是帮了薛家的忙,将他们的产业全给捞了出来,就像黛玉说的,他只要还是贾家子一日,这些亲戚就不可能完全绕过去,之前他帮林如海,虽说是大义灭亲,但到底少了人情味,尤其与现在的家族观念冲突严重,这会让他受到很多攻击,所以只能适当示弱,当然此事他也给皇上说过,得到同意才去做的。
贾祁玉一考完,薛家就跟着他一同上路来京了,贾府早早接到信,作为薛姨妈的姐姐、贾府如今实际的掌权人,王夫人自然是亲力亲为,将住处等等全安排的妥妥当当,黛玉当初来时完全不能相比。
此事又让黛玉多想了几分,暗中掉了几滴眼泪,还是紫鹃在旁边劝慰了一番,又有贾祁玉早就已经考虑到这层,所以提前写了信给她开解,总算黛玉没再挂心。
手忙脚乱半个月后,从二月份就离京的贾祁玉总算是回来了,因为还有薛家同行,因此贾府的阵仗很浩大,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候着,贾府的三个姑娘跟黛玉也被拘在那里,这让黛玉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有贾宝玉在一旁插科打诨倒也没冷场。
等到快中午,薛家一行终于回到府里,黛玉站在贾老太太院子的围栏旁远远看着,就见贾祁玉领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还有个端庄妍丽的姑娘一起走了过来,那姑娘时不时转头跟贾祁玉说几句话,贾祁玉虽然面无表情,但也都会回应,黛玉心里突然一阵失落,有些在意起来。
贾祁玉走到近前,给贾老太太等人磕了头,王夫人先是扶起他,然后就跟后面的薛姨妈抱头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薛姨妈连忙给贾老太太请了安,又笑着拉过后面那姑娘,介绍道:“这便是我那女儿,名唤宝钗。”
薛宝钗忙就着贾祁玉方才磕头用过的垫子,又上前给贾老太太磕了头,贾老太太扶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大赞:“养的真好,往这一站,就把我们府里四个姑娘全比下去了。”
薛姨妈笑着客套了几句,贾探春等人就赶紧上前围着薛宝钗说话,薛宝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短短几句话,面面俱到,让贾府一众人对她赞口不绝。
贾宝玉一向喜欢长的好看的姑娘,薛宝钗容貌气质皆出类拔萃,与黛玉都不相上下,瞬间就夺走了他的目光,贾宝玉急急的往前与薛宝钗打招呼,可此时薛宝钗正认真与贾探春说话没听到,贾宝玉只好先住了嘴,回头看到黛玉一人倚在后面的柱子上,孤孤单单,仿佛与这边的热闹隔离了一样,他又连忙回过神去拉她。
黛玉甩开贾宝玉的手,神色冷淡的瞥了一旁站着的贾祁玉一眼,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他。
贾祁玉早在刚进院子就注意到黛玉了,但见她对自己冷淡,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打算等大家散了他再去问黛玉,免得在客人面前闹了笑话,也让王夫人他们不满,又暗中嚼舌根。
薛宝钗是个很聪明的人,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出贾老太太很疼黛玉,又见她神态孤冷,于是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妥帖的几句话,就连旁边的下人也感叹薛家这位姑娘好心性。
舟车劳顿,薛姨妈她们在这坐了一会儿,贾老太太留了他们在贾府住下,薛姨妈顺势答应,然后王夫人就带着他们往梨香院去休息了,剩下黛玉等人也就都散了。
贾祁玉跟在黛玉身后去了她的房间,黛玉一路任他跟着,却不理会,直到进了屋子,贾祁玉才问:“林妹妹,你怎么了?”
黛玉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贾祁玉更迷茫:“可是府里谁让你不高兴了?”
黛玉别扭道:“别人无缘无故的,何必惹我不高兴。”
贾祁玉想了想,坐到一旁说道:“可是还为薛家的事情不自在?我不是说了吗,几个不相干的人用不着在意。”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个陌生的丫鬟被带进来,把一包东西递给贾祁玉,说道:“祁二爷,我家姑娘说您的东西拉在我们那了。”
贾祁玉这才想起来,等人走了,刚回过头就见黛玉已经冷了脸,故意取笑道:“看来表哥与薛家那为宝姑娘相处的不错。”
贾祁玉认真解释:“我与她并不熟,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之前除了考试,其他时候都在你家待着,就是这一路才说过几句话罢了,她要参加选秀,我对宫里比较熟悉,我看这姑娘是个聪明的,与薛家其他人不一样,就多说了几句,其他的哪里还有什么交情。”
黛玉讽刺:“没有交情你能把东西拉别人那里?左右我也就是个外人,你又何必跟我解释。”
贾祁玉这才想通问题出在哪里,连忙说道:“这东西是我托她给你买的礼物,都是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我一个男子也不懂,况且这种东西我去买终究不太好,就托她给你买了几样。”
黛玉扭过头不理他,贾祁玉又道:“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你在意她做什么。”
黛玉恼道:“我在意她做什么,是有人心里惦着。”
贾祁玉干脆换了个话题:“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在扬州的近况吗?”
说起正事,黛玉也顾不得闹别扭了,连忙问道:“我父亲身体可好?”
贾祁玉点点头:“放心吧,他一切都好,前段时间是生了场小病,不过我已经帮他治好了,又在他面前服侍了一个多月,他如今已经全好了,还让我劝你:凡事多想开一些,你若好了,他才能真的好。”
黛玉眼睛一红,急道:“他生了什么病?怎么不告诉我?这时候我应该在他身边侍疾才对。”
贾祁玉按住她:“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了他已经痊愈了吗,再说之前有我在他身边伺候,与你还不是一样的?你父亲如今很好,说不得过段时间还得升官呢。”
黛玉不解:“这是何意?”
贾祁玉摇摇头:“我现在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