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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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逢宇自认为自己不怎么会隐藏情绪,否则怎么可能经常在别人面前失态发火。
可此刻,他竟然能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激动的情绪,将它压缩至百分之十——
他盯着佟依雯,点头说:“好巧。”语气比起平时已经算起伏,却只是他真实情绪的百分之十而已。
“你还记得我。”佟依雯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酒窝陷得很深,像是真的开心。
林爸爸和林妈妈也觉得惊喜,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笑着问:“你们两个孩子认识啊?”
“我们是初中同学,他还是我同桌。初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佟依雯解释道。
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
反观程逢宇,面无表情,除了从他的双眸能探出一些端倪外,并看不出什么高昂的情绪。
“这也太巧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还在我们家里遇见,真是有缘。”林妈妈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招呼着两人一起坐下,再叙叙旧。
林爸爸去厨房里做菜,其余几人坐在客厅里休息聊天。
佟依雯从林妈妈那里得知,程逢宇竟是林岸佑的大学同学,暑假来a市旅行,顺便来林家送个文件,居然就这样让她碰见了。
“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佟依雯将桌上的水果递给程逢宇。
程逢宇接过她手上的水果,但是并没有给她回应,嘴角抿着,盯着手中红艳艳的苹果看。
林妈妈在一旁给了佟依雯一个眼神,像是在对他的沉默感到奇怪。
佟依雯倒是没什么感觉,对他此刻“状态外”或者说是“不给面子”的行为感到正常。初中的时候他便是这样,可以说他古怪,也可以说他我行我素,但她一直都不觉得这是一项十恶不赦的罪。而且……程逢宇对她挺不错的,她一直都知道。
林妈妈笑着打了几个哈哈,气氛这才又慢慢热起来。
程逢宇突然开口主动说了一句话,他盯着坐在对面矮沙发的佟依雯,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们这才想起,忘记跟他介绍这一层原因了。
林妈妈握着佟依雯的手,慈祥而和蔼,“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算是我的女儿。所以才说有缘,我儿子跟你大学同学,女儿是你初中同学。”
程逢宇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手指摩挲着苹果光滑的表面,又提:“我没听林岸佑说起过。”
话毕,佟依雯的笑容微微僵住,掩饰得很快,却也被程逢宇抓住。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撤下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初中分开过一段时间,依雯去大城市里学习,高中就又回来了。”林妈妈又解释。
“青梅竹马。”程逢宇低声说。
林妈妈激动地应道:“就是这个意思!青梅竹马,依雯她家就在对门,从小就开始串门。”
佟依雯只是笑,似乎对长辈这种热情有些无奈,脸颊上却飘着淡淡的绯红,害羞地看着程逢宇。
很轻易便能听出林妈妈的意思,程逢宇垂下眼眸,手指抓着苹果用力捏了捏。
佟依雯拍了拍林妈妈让她别再说了,林妈妈这才又招呼:“哈哈说多了……”
程逢宇不说话,林妈妈便只能和佟依雯不咸不淡地聊着。
程逢宇从他们的对话得知——
她是前几天才回的家,大学在隔壁市,暑假没有什么计划,只打算在家里休息两个月。她父母最近正出差,林妈妈便热情地揽下她每天的吃食,一到点就去对面喊她吃饭。
苹果在他的手里待了快叁十分钟,他却没吃。
林爸爸招呼大家吃饭的时候,他才起身放下苹果。
佟依雯注意到,那个苹果似乎已经变形了,指印清晰。
她盯着他的高挺的背影看,他比起以前高了许多,只是气质依旧清冷古怪,这暴躁的毛病似乎也没变。
他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捏东西,水果,草稿纸,球类,橡皮泥……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桌面上总摆着一些形象难辨的小物件。
林妈妈看着对面低头安静吃饭的程逢宇,嘴角挂着笑。
虽然这孩子脾气有些古怪,但是林岸佑的同学,她便对他多了一层滤镜,再说……这孩子长得是真精神,个子高,五官大气,气质也十分出众。听儿子说,他这同学家境很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
吃到一半,林爸爸突然拿了酒出来,扒拉着程逢宇喝几口。
程逢宇并没有拒绝,两人在酒桌上豪爽地碰杯。
林妈妈和佟依雯便在一边笑着聊天。
四个人倒也十分和谐。
饭菜吃完,酒也喝完了。
林妈妈和佟依雯在厨房洗碗,林妈妈这才偷偷问了佟依雯:“小程是一个怎样的人?”
佟依雯将白色泡沫冲洗掉,“阿姨你觉得呢?”
“怪怪的,但是也不坏。”
“差不多吧,他脾气不怎么好,但是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就发火的人。可以说是……比较自我,世界里只有自己。”佟依雯将洗得干净的碗递给林妈妈。
林妈妈似懂非懂,然后笑着说:“还是我儿子好点是吧,温柔又有趣,虽然没有小程帅。”
佟依雯瞥她一眼,脸颊又红了。
佟依雯走出厨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林爸爸红着一张酒脸,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程逢宇坐在另一端,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亮了又关了,接着又亮,频闪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佟依雯大概能看到他亮晶的眸子,水润润的。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抬头。
佟依雯心脏一跳,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凌厉,但是那双攻击性很强的双眸此刻也像浸满了酒精,难得的微醺的柔软。
从他的眼神逃脱出来,她有些惊讶——
他的脸实在太红,本来白皙的皮肤此刻涨得通红,就像被烤熟了。
眼神迷离,头发丝都散发出一股醉酒的气息。
林妈妈在她身后大叫:“哇,怎么喝成这样!你真的是!”扭头斥自己的丈夫:“人不能喝,还硬拉着小程喝酒!”
林爸爸敞着大肚子,看了一眼沉默的程逢宇,不以为然:“年轻人身体好着呢,他只是上脸而已,没醉!是不是啊,小程。”
程逢宇抿起嘴角,点头。
佟依雯忙去给他倒水。
递给他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他过高的体温,手臂和手腕都出乎意料的热。
他接水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触到她的手背,她不自然地躲过,然后问他:“难受吗?”
林爸爸又说:“他只是上脸而已,没醉。”
程逢宇便没说话,喝水的时候,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
佟依雯坐在他身边,甚至能听清他吞咽的声音。
喝完一杯水,他放下杯子,起身对林妈妈说:“谢谢招待,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两位长辈都惊讶地站起来,“都这么晚了,不然就在这里休息吧?”
程逢宇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佟依雯,摇头说:“我已经订好酒店了。”
“可你现在这样,我也不放心让你走。”林妈妈又拦。
“没事的,我打个出租车回酒店就行了。”
“哎,不行,一个人不行。”林爸爸也开始阻拦。
佟依雯见叁人争执不下,突然也跟着站起来,提议道:“我送他去酒店吧。”
程逢宇看了她一眼,喉结又无意识地滚了滚。
林妈妈还是觉得麻烦,“你就住着不行吗?”
“我洗漱的东西都没带。”程逢宇淡淡地开口。
二人见他实在执着,也记着他脾气古怪,便没再说什么,默认了让佟依雯送他回酒店的这事。
两人出门的时候,林妈妈又交代佟依雯:“尽早回来。”
佟依雯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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