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作死的苏凡
城南大教堂内。
所有的蜡烛都已经熄灭。
但大厅仍然明亮。
一点点银色光芒,如同萤火,充满了整个大厅。
所有学生五体投地地匍匐,他们满脸狂热,嘴里滔滔不绝地吟诵教义。
神父已经取下黑十字挂坠。
此刻,挂坠是整个大厅最为明亮的光源。
仿佛变成了一个十字形的银白太阳。
就这么悬浮于半空中,停在神父面前,与其目光持平。
教堂之下,蜂巢似的大型建筑内。
所有巢眼,都已经亮起银白色的光芒。
由一个个材料所组成的阵眼,已经完全点亮。
每个符合条件的孩子,如同琥珀中的小虫,在巢眼里凝固,一动不动。
其中,就有林小路。
因为仪轨的效果,她被拖入到了无边的噩梦中沉沦。
和这里其他所有的材料一样。
以他们的黑暗过往,孕育出极致璀璨的光芒。
然后,吸引圣器。
整个临江,每个角落,正在发生的战斗和杀戮,一滩滩鲜血在地上弥漫。
小女孩所在的屋子里,一家三口人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之前被小女孩抱在怀里的熊娃娃,躺在血泊中。
和屋子里,其他三聚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一样。
而谁都没有发现。
无声无息间,这些鲜血,慢慢消失。
并不是蒸发,而是完完全全地消失。
到了最后,就连熊娃娃身上的鲜血,也不见了踪影。
熊娃娃重新变成那个干净的小棕熊样子,肮脏的血污就像是从来没有沾染上一样。
同样的画面,在临江许多的角落里,正在上演。
今夜,所有死去的生灵,鲜血以着某种诡异的形式蒸发消失。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掠夺一空。
教堂大厅内,众人前面的石台上,那个黄金酒杯仍然盛满了鲜血。
最开始,里面全都是属于在场学生的血。
放在石台上后,鲜血肉眼可见地,缓缓下降,消失不见。
但黄金杯的鲜血完全消失后,又是知道连通了哪里,有红色血液咕咕的冒了出来。
很快又是盛满。
而盛满后又是下降。
如此往复,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次。
终于,大厅天花板上,全都是银白色的光点,将这一方空间给照亮。
积蓄的力量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
小小的黑十字挂坠猛地一震。
本来悬停在半空中,没有动静。
忽然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自行往前飞去。
在神父炙热的目光注视下。
挂坠飞过了石台,飞过了黄金杯。
最后在那巨大的黑十字架前面,停下。
这个,正是周夏在最开始,打算用作苍龙遗命,准备从中抽出十字剑的黑十字架。
此刻,一大一小,两个十字架,对在一起。
好像银色小太阳的挂坠,继续飞去。
接触到巨大的黑十字架,然后就像是触碰到水面一般,涟漪泛起间,挂坠融入,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同时间,城外战场处。
似乎祈祷的瓦隆,睁开了眼。
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和煦的笑容。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
下一秒,瓦隆背后的十字架,消失不见。
而教堂内的十字架,发出冲天的银白色光柱。
神父瞪大了眼,兴奋地看着这一幕,眼珠里满是血丝。
城南大教堂外,又是解决掉一名暗夜使者的凶虎,皱眉抬头,看着从教堂里升起的银白色光柱。
他深吸一口气,摆开拳架,虎啸间再次一拳轰向教堂。
这次,只是一个接触,他便被狠狠弹开,整个人倒飞而出,嘴角有了血渍。
他震惊地看向教堂。
结界的防御力,竟然提升了。
维持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如此高的强度,结界的力量来源究竟是什么?
而此刻,临江城内,许多人的目光,都被这银色光柱所吸引。
不同于之前战争代行者的爆发,这次的光柱,似乎是在召唤着什么。
周夏家门口,一个头发乱糟糟,像是鸟窝,戴着一副后眼睛的人,蹲在这里。
他抬了抬眼镜,目光落在银色光柱上。
镜片后面,是一双充满了好奇与求知欲的眼睛。
年轻人的身边,倒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折断的双剑散在周围。
邋遢的棕色风衣男人,愉快地笑出声来。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放出了什么东西!”
冲天而起的光柱,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慢慢的,光柱越来越细,越来越短。
也定格在了某个方向。
很快,城南大教堂外,已经看不到这个光柱了。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将信将疑,一头雾水。
而知道一些内幕的人,则是感到惊讶。
凶虎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大教堂内。
这是,找到了吗?
厚眼镜的年轻人愣了愣,抓了几下头发,让这发型更乱上了几分。
他疑惑地自言自语。
“没理由啊?”
真正知道发生什么的,除了那神秘的棕色风衣的男人,就只剩下教堂里的神父了。
仪轨的最后一步,就是利用这光柱,寻找到圣器,并且将之接引过来。
也就是说,这个银色光柱,具备着寻找圣器,并且将之召唤的功能。
所以,厚眼镜的年轻人才会感到奇怪。
按理说,正常流程应该是这样,光柱在临江里转几圈,最后停在某个地方,然后把圣器给吸引过去。
所以,他们至少能看到圣器在光柱里被吸引到教堂的过程。
但刚才,光柱直接变短,最后消失。
这实在是讲不通。
而事实上,光柱并没有消失。
只是,教堂外的人看不见了而已。
在教堂内,仪轨光柱还在。
不光存在,还完成了他的目标。
仪轨的光柱找了一圈,最后成功定位了圣器所在。
神父眨眨眼。
他看到了什么。
召唤圣器的光柱,最后竟然,落在了周夏的身上。
手臂张开,整个人呈现十字形的周夏,摆出受难的姿势,被钉在十字架上。
他耷拉着脑袋,鲜血已经不再流淌,伤口结疤。
而地面上那一条殷红的血红痕迹,仍然触目惊心。
周夏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被银白色的光柱所笼罩。
被仪轨光柱,能够寻找圣器并且将之召唤的光柱所笼罩。
这一幕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自明。
圣器就在周夏体内。
果然是你。
神父摇摇头,有点可惜。
如果圣器在别的地方,那么周夏体内就有可能存在,另外一个类似于圣器这种层次的力量。
那么,他将得到天大的好处。
可现在呢,周夏的所有异常都来自于圣器,虽然能解释之前的情况了,但他的好处就少了很多。
可,还是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个普通人,拥有圣器,都能表现出四阶领主的实力。
为什么周夏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只是相当于一个准觉醒者?
神父心里隐隐觉得奇怪。
但这点小事,已经不重要了。
在仪轨光柱的引导下,从周夏体内,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一瞬间,整个大厅被照亮,仿佛陷入了银白色的海洋。
大厅之内,顿时没了声音。
几个学生还在下意识地念诵教义。
但他们所发出的声音,谁都听不见。
银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这片空间。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周夏,成了这里的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周夏身上。
渐渐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飞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能看清这究竟是什么。
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最奇怪的一点是,明明这个东西也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但众人偏偏能在这个已经被银白色给充满的空间内,看清那十字架的轮廓。
就好像,他们看到那个方向,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十字架的样子。
这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直接用意识感觉到的。
同时,当这个模糊的十字架轮廓,离开周夏身体,出现在空气中的刹那。
众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那模糊的十字架轮廓上。
看着这模糊的轮廓,渐渐飞向了石台。
陆仁男也无法站立。
他尽管身为神父,但身体素质方面,也不比在场众人好到哪里去。
已经和这里所有的学生一样,跪在地上。
这就是,圣器!
他兴奋地盯着飞在半空中的银白十字。
全身都在颤抖。
他开始大吼大叫,兴奋无比。
但在圣器的威压下,一切无声。
无论他怎样提高音量,这里都是悄无声息。
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
随着这十字架飞走。
离周夏越来越远。
耷拉着脑袋的周夏,体内有什么变化。正在发生。
像是被压制的野兽,一朝得道了自由。
血色的气息,丝丝缕缕,慢慢升腾而起。
但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圣器上。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此刻周夏的异常。
往无边的深渊中沉去的周夏,本来已经失去了所有感觉。
忽然,眼皮动了动。
海洋上空,本来有一把十字架和巨剑正在争斗不休。
而现在,已经不见十字架的身影。
只剩下了巨剑。
这把巨剑占据了整片天空。
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血红光芒照耀间,开始把整片海洋,都给渲染成了血红色。
圣器很强,甚至于,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得到圣器后,都能一步登天,拥有四阶领主的实力,这些都是不假。
但前提是,你必须得到圣器的认可。
如果没有得到认可,虽然你还能拥有领主的实力,但是到时候,本质上只是普通人的你,也只能沦为圣器的奴隶而已。
意识完全被圣器所操控。
到时候,你也就不是你自己了。
而这一点,正是神父放弃独吞圣职者圣器的最大原因。
他本来计划着,成功完成此次任务,如果周夏体内有另外一件不输于圣器位格的力量的话,到手之后,凭借此次的功绩,请组织里的人帮助他掌控周夏体内的力量。
但很可惜,此次的目标,圣职者的圣器,就在周夏体内。
神父的打算落空。
随着十字架圣器远离周夏。
他意识大海上空的巨剑,就愈加膨胀。
整片意识大海,仿佛都要被染成血红色。
周夏的眼皮微微颤动。
从这颤动的缝隙间,隐约有红光透出。
一切,似乎都在往某个不好的未来滑落。
有个声音幽幽响起。
“舞台和演员都已就位。”
“主角究竟是英雄,还是魔王?”
忽然,十字圣器,停在半空,不在继续往前飞去。
而愈加膨胀的巨剑,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压制,愤怒地震动,却无济于事。
世界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神父先是茫然。
然后双眼满是疑惑。
为什么?
这和计划里不一样啊?
圣器怎么会停下来?
他着急地想要起身。
但圣器的威压太强。
整个人被按在地上,简直动弹不得。
而此刻,教堂下方,如蜂巢般的大型建筑内。
原本全部点亮的巢眼,有那么一个,黯淡下来。
这黯淡下来的巢眼,放在整个蜂巢建筑里,看上去非常刺目。
本来流通不息,经由每一个点亮巢眼,最后结合成一个整体,构成完美回路的仪轨,忽然有一个地方,走不通了。
完美被打破。
作为召唤圣器的仪轨,要求务必精密,少了任何一环,都会出极大的问题。
但王下早考虑到了一些意外。
材料方面,一旦有类似的问题出现,仪轨会采取预先设定好的方案,自行补救。
哪一个节点出现问题,周围其他节点会齐齐向着这里施压。
如果这个节点里的材料能支撑得住。
那么,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节点加入进来。
直到最后,全部仪轨回路的材料,齐齐合力,向着这么一个材料施压。
仪轨的原理,就是利用这些材料的黑暗过往,在极致的黑暗中,压榨出最明亮与纯粹的光芒。
有哪个节点出现问题,也就是意味着这个节点里的材料,并没有那么黑暗的过往。
换句话说,这个材料的美好回忆,影响了这个仪轨的进行。
那么,仪轨就综合其他节点的力量,给这个拥有美好回忆的人,强行施压。
给他的灵魂,赋上无与伦比的痛苦。
这种压力,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对于这里的材料而言,简直如同地狱。
所以,相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重新点亮这个节点。
无论你有什么美好的回忆,灵魂上的酷刑给你来上一遍,而且还越来越痛苦,看你最后还能不能美好得起来。
慢慢的,随着仪轨调动所有节点的力量,压在唯一黯淡下来的巢眼上。
处在其中的林小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巨大的痛苦将她淹没。
而巢眼,还在苦苦支撑,没有重新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