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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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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9 章
      白鸿泽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撑过了白绿盎的婚礼, 那天的精神不过是他在放不下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用尽全部心力的回光返照而已。
      只是为了站起来走上那几分钟,将她珍重地交给别人。
      可是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白绿盎仍然无法面对。
      心痛得已经麻木, 心跳都无法感知。
      她快要窒息。
      ……
      下葬那天, 天空是灰败的阴天,透着几分萧瑟的冷肃, 乌云压得很低,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有几只灰蒙蒙的麻雀停在枝头, 好奇地看着底下走过的人, 然后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她抱着遗像缓慢地走向墓地,脸上一片空白。
      在十七岁那年, 她失去了母亲,在十年后的今天,她又一次失去父亲。
      为什么人类会有这么多病症疾苦,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她。
      手里的相框好重,重的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抱住,可是即便她用尽了力气, 也还是留不住她想要留住的人。
      天气已经回暖, 微风吹过, 对她来说却宛如寒冬腊月的北风,直接将她的身体吹透。
      白绿盎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 被风吹起的时候,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的腿软绵绵的, 仿佛没有力气一样, 走路都有些趔趄。
      小脸被衬得煞白,双唇毫无血色。
      霍权宗担心地看着她,走上去想要扶住她。
      白绿盎摇了摇头,眼眶红得吓人,但是倔强地没有流泪,她说:“我没事,我要自己走,我要爸爸能看到我很坚强,让他放心,即便他不在了,接下来的路我也会好好的走……”
      “好。”霍权宗低低地应了声。
      白绿盎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整个下葬仪式,从开始到结束,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她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都渗出了血。
      她的两位至亲被葬在一起,变成了冰冷的墓碑,以后天人永隔,再难相见。
      霍权宗看着她的样子,心口发紧,想要安慰她,却觉得一切语言都是苍白,只能沉默地跟在她的旁边,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怕她承受不住出什么事,他好及时做准备。
      可是她一直都理智又坚强。
      一切都做得很妥帖。
      等程序走完,在回去的路上,他看着坐在车里双目呆滞一言不发的小女人,低低地叹了口气。
      侧身拥住她,右手扶在她的后脑,轻轻地按进了怀里。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想哭就哭吧,现在,他已经看不见了。”
      白绿盎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半晌没有动弹。
      片刻后,她突然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这就像堤坝决堤前的预警,昭示着她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先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然后抽噎了两下后,终于放声大哭。
      “怎么办啊……”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委屈和无措,手指用力揪紧了他的衣领,因为用力,骨节处都开始发白,“霍权宗,我以后都没有爸爸了……”
      霍权宗低低地叹了口气,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
      白绿盎很快回去工作了,她好像只有拼命工作,才能填补大脑中的空缺。
      她没日没夜地工作,不敢停下来。
      虽然两人已经结婚了,但是白绿盎没有选择住在霍权宗的家。
      她晚上还是会回自己的家里,好像这样能弥补一下这么多年没有好好陪伴过父亲的时光一样。
      霍权宗尊重了她的这一决定,也留给了她足够多的空间,没有去打扰她。
      可是,白绿盎还是出事了。
      她在实验室的时候,直接晕倒了,而且手边正在配比的氢氧化钠也差点洒到了身上。
      霍权宗和白绿盎的婚礼是私下举行的,公司里除了张时先没有人知道。
      当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将手边的文件一丢,迈开大步飞快走去了研究所。
      当霍权宗赶到的时候,白绿盎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
      现场打碎的玻璃瓶和带有腐蚀性的液体撒了一地,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深吸了一口气,将车从车库开出来,他跟着救护车后面,一直跟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她只是低血糖再加上过度劳累,所以才晕了过去。
      万幸那些腐蚀性的液体没有洒在她的身上,不然即便是做了防护,恐怕也要被烧穿。
      医生给她挂了点葡萄糖,霍权宗就守在她的病床前。
      白绿盎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了,她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玩耍时候的事情。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花皮球,在第二天就被买回来了。
      可是由于晚了一天,她很失望,就一直在赌气,最后还把皮球给扎烂,丢到了一边。
      父母的表情疲累中带着歉疚,辛苦了一天回来以后还要哄她。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什么会这么任性呢?
      梦里他们的神情那么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重现。
      明明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又这么清晰的在梦中回忆了起来。
      ……
      白绿盎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茫然,一时间还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混乱感。
      扭头看到一旁的霍权宗,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实验室晕过去了。
      霍权宗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说道。
      男人两步走到她的病床前,似乎在忍着极大的怒火,眉心蹙得紧紧的,“我怎么来了?我就不该管你是吗?”
      “怎么了……”白绿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火气。
      “你这么拼命的工作,我作为你的上司,是不是该赞扬你?”霍权宗语气刻薄,带着讽刺。
      “我……”
      “你说要给你点时间,好,我给,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真的会走出来。”他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可是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情况?”
      白绿盎不敢直视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可是霍权宗不让她逃避,微凉的指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厉声道:“看着我!”
      白绿盎被吓了一哆嗦,“我……”
      “你今天的失误,于工作,算是重大事故。”
      “我赔就是了……”她喃喃道,依稀记得晕倒时手里的试剂有几样还是比较贵重的。
      “呵,”霍权宗冷笑一声,“于自己,也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直起身子,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了她的名字。
      “白绿盎,我对你很失望。”
      “我给了你最大的空间和时间,结果一个月了,你所谓的调整就是现在这个状态?我相信你,可是,你相信我了吗?”
      霍权宗背过身,白绿盎慌了,拉住他的衣角说:“对不起。”
      “不,你还是没有想明白,你最该道歉的不是我。”他并没有转过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向外走了两步,白绿盎心一慌,光着脚就追了下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声音带着惊慌,“你……你也不管我了吗?”
      霍权宗的心仿佛被捏紧,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一眼看到了她正在滴血的手背。
      因为刚才她的动作太大,针头瞬间被挑开,血直接流了出来。
      看到他皱眉,白绿盎赶紧将右手藏了起来。
      霍权宗拉过她的手用上面的棉签按住针口,又气又无奈,然后硬邦邦地说道:“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只是准备出去叫护士换吊瓶。”
      白绿盎这才看到吊瓶里的水已经快完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小声说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我那个时候好任性,现在长大了,一直以为自己懂事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霍权宗低头按着她的针口静静地听着。
      “我一直对自己强调说要坚强要坚强,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每天晚上都会想到之前的很多事情,就会后悔自己没有好好陪过他,‘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真的太难过了……”
      “不过,我这次真的想清楚了,我身上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我要让更多的老人不被ad所折磨,也要让更多的孩子不再经受我这样的痛苦,我要振作起来。”
      她踮起脚,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说:“别生气了。”
      霍权宗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唬人,白绿盎摸不准他现在到底还气不气,于是拉住他的手臂甩了甩说:“别气了嘛,霍叔叔~”
      霍权宗眉尾一挑,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腰,沉声道:“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
      “嗯?”
      “整天不是叫叔叔就是连名带姓地叫——”他拖长了声音,脸上的表情没变,“好好想想现在该叫我什么?”
      白绿盎瞬间明白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反、反正又没领证,我在法律上还是单身。”
      霍权宗冷笑一声,准备拂开她的手,“很好,你果然是为了利用我,对别人你心怀生命的大义,对我用完就丢,很好。”
      “不是的。”白绿盎被他的话吓到了,以为他当真了,赶紧又重新抓紧他的胳膊。
      霍权宗垂眸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白绿盎张了张嘴,脸颊绯红,犹豫了两秒,终于小声开口道,“老、老公……”
      霍权宗眼里的冰层瞬间化开,黑沉深邃的眸中带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以示奖励般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