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七年之后的第一次相遇
七年，一晃而过。
重庆，合川。
一座区县城市。
这里是嘉陵江、渠江、长江三江汇合地，城市山清水秀，没有重工业的污染，没有匆匆忙忙的人群，饭后闲暇之余最热衷的娱乐是打麻将，棋牌茶楼随处可见，这里的民众过着悠闲而惬意的生活。
塔耳门广场，耸立着一栋高级写字楼。
这座不太发达的区县城，上市公司并不多见。
写字楼里面的员工安静，冷漠，如所有其他城市的白领一样，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沉默无比。
写字楼里面，一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8人座，每个座位用办公隔板隔开，有着自己独立空间。
一个女人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抱着一堆材料，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有些疲倦。
前座的女人转头，趴在透明的隔板上，看着她的模样，小声问道，“又没让过？”
女人微点头，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一丝无奈。
“这是第几稿了？”
“第三。”女人清清淡淡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
“还不让过？”前座女人皱眉，似乎有些打抱不平。
“算了，习惯了。”女人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今天必须把方案赶出来，明天领导要用。”
说着，拿起鼠标，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工作起来。
前座女人也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自己的工作。
时间，悄然而逝。
同事些陆陆续续的离开。
“还没改完？”前座女人转头看着她。
“嗯，还有点细节。”
“那你慢慢改，我想想下班了。”
“拜拜。”女人连头都没有抬起，纤细的手指一直在键盘上奋力的敲打。
前座女人看着她的样子，摇着头准备离开，离开的一瞬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你知道我们大BOSS已经换了吗？”
“我不知道。”女人直白的回答，眼神一直放在电脑屏幕上。
“听说上个月换的，我们公司被其他公司收购了。大BOSS或许会到合川分公司考察，听说是这样，现在分公司领导在准备各种业绩汇报材料，大家都处于紧张状态。”前座女人八卦道。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兴趣不大。
“哎，看的忙的。不和你说了，你慢慢改方案吧，我下班了。”
“拜拜。”
前座女人拿起包离开。
办公楼渐渐变得安静，越来越安静。
女人似乎是完成了手上的方案，伸了伸懒腰。
已经8点半了。
她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准时下过班了。
她关掉电脑，拿着自己的包下班。
夏天，天色都已经黑尽了。
这座城市不太那么拥挤，公交车和出租车都很方便，不是上班高峰期，几乎不会堵车。
不过很多时候，她习惯走路回家。
她家离上班地方不远，好在这座城市的房价很便宜。
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到这座城市来了多久了？三年，还是五年。
离开上海的时候，他们选择的城市是重庆。
相对而言，重庆的房价不像上海、杭州、北京那么吓人，买套房子不至于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而她来到重庆后就在重庆买了房子，后来应聘工作的时候，被分配到了合川这座区县城市，犹豫再三，将重庆的房子卖了，在合川买了一处更为便宜的房子，她觉得她是赚了。
在她看来，其实住哪里不重要，只要有个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就行了。
除了上海，其他任何地方对她而言，都一样。
所以就算是小城市，她也住得挺好的。
她步行回家。
20分钟的路程，还未走到家小区，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着来电，接通电话，“你好，吴经理。”
“顾明月，你下班了没？”
“刚下班。”
“下班了正好，你现在到K棚P23房间来，总经理在，过来坐一会儿。”
“吴经理，我晚上还有点事儿……”
“过来坐一会儿就是，到时候你早点离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根本就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顾明月拿着手机，沉默的抿紧了唇。
所谓的坐一会儿，不到12点绝对不会结束。
顾明月这么犹豫了半响，还是打了一个出租车，去吴经理口中说的目的地。
她其实这么陪领导喝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没有明确的拒绝过，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会担心，拒绝的后果，所以这么暧昧不清的态度，就理所当然的成一种恶性循环。但凡需要陪酒的时候，她基本都在。
出租车很快到达目的地。
顾明月下车，走进K棚。
在服务员带领着走进包房之前，顾明月努力的让自己笑了笑，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传来了有些嘈杂的音响声音。
顾明月的出现并不会引起太多的轰动，里面坐着的3、5个人还是都看了她一眼。
她嘴角灿烂的笑着，放下自己的包，大方的先给总经理敬酒，接着又跟其他部门经理喝了酒，然后就做着如服务员一般的工作，给领导倒酒，点歌，偶尔陪着唱一首，或者跳一支舞，零零碎碎的也会主动和领导喝一些酒。
好在，他们的总经理不是一个特别嗜酒的人，到了晚上12点必定是要结束的。
今晚也如此。
所有人跟着总经理离开。
其他几个部门经理先送了总经理回到他的专用轿车上，才似乎松了口气。
顾明月这种小员工，也只是站在后面，毕恭毕敬。
送走了总经理，部门经理商量了一会儿，大家可能都考虑着明天上班，也都相继的离开。
吴经理看着顾明月，笑了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打个车就能回去。这里车多。”顾明月指了指门口停着的一排出租车。
“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吴经理执意的说着。
“真的不用了，我不耽搁吴经理回家陪老婆和孩子的时间，这么晚了，他们应该也在等你。我先走了，明天见。”说着，顾明月就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内。
吴经理看着她的举动，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顾明月也没有犹豫，对着出租车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出租车离开，行驶在此刻已经冷清的街头。
顾明月微靠在座椅上，喘着气。
酒喝得不多，但也不算少，好在酒量还不错，但这么喝了些，加上这几天的加班，身体也就觉得很是疲倦，眼皮似乎都有些抬不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车窗外的夜景。
这里的夜景是比不上上海那座城市的，但却给人一种清新干净的感觉，上海那座城市，太浮夸了，会让人觉得不够真实。
短信铃声突然响起。
顾明月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
“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一个女人应该选择自己最好的生存方式了，我的忍耐也会有极限，”
顾明月将短信删除，脸色看上去毫无变化。
这条短信是吴经理发给她的，收到类似的短信不止一次两次了，而这种短信的目的也很明确，吴经理想要潜规则她。
已经两年了。
两年时间，她不停的在拒绝。
结果就是，作为她顶头上司的吴经理，每次但凡她过方案，不改上5稿根本不可能，公司的人大多都知道吴经理对她比较苛刻，所以根据职场生存规则，她在公司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前座的付薇薇偶尔会因为同情，关心一下她。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顾明月付了钱，下车。
小区内安静无比，顾明月走进电梯，按下13楼。
电梯打开，她走向自己的家门口。
家里面此刻黑暗一片。
顾明月怕吵醒了其他人，所以动作很轻，连灯都没有开，她小心翼翼的换上拖鞋摸索着走向自己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另外一个房间传来的声音，“明月，才回来啊？”
“嗯，今晚加了班。”顾明月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
“别累坏了自己。”
“我知道的，外婆，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担心你睡不着。”
“我现在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早点睡。”
“嗯。”
顾明月轻轻地帮外婆把房门带了过来，才走回自己房间，开灯。
她躺在自己那张床上，看着头顶上亮着的那盏小灯，默默的有些出神。
身体是真的有些乏困，疲惫。
很多时候回到自己的被窝，才能够真的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以前自己一直以为的上班生涯，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她终究还是太理想化了些。
这么靠了好一会儿，顾明月从床上起来去洗漱。
有时候感叹自己的人生不需要用太长的时间，否则会觉得自己真的过得很凄惨。
好在，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曾经做出这样的决定。
……
方案过了6稿。
吴经理最后选择了她给他第一次过得那个稿子。
还好她习惯了每一稿都储存一份，否则，又得重新来做。
当然，这样的习惯不是偶然，是被刁难过多次后，得出的经验总结。
终究，算是过了。
顾明月深呼吸了一口气，签了稿子，交给综合部发文，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付薇薇转头看着顾明月，小声问道，“过了？”
“嗯。”
“折腾了一个星期吧。”
“差不多。”
“吴经理怎么就这么不喜欢你？”付薇薇似乎有些不明白。
顾明月耸肩，“我也不清楚。”
“好好和吴经理沟通一下，请他吃个饭主动示好，别这么一股筋的，吃亏的是自己。”
“嗯，我习惯了。”
“习惯了也应该有一个愉快的工作环境啊。你看你一天被吴经理这么穿小鞋，要是我，早就辞职了，哪里受得下来这么多气。”付薇薇嘀嘀咕咕。
顾明月笑了一下。
以前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会忍气吞声的人，但人呢，终究是会因为外界环境而有所改变的，然后学着忍耐，很多人都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她只是这么多普通人的一个，她也不觉得有多委屈。
“对了，还记得我前几天给你说的大BOSS来视察的事情吗？据可靠消息，是真的会来，时间大概在下周内。据说还会带来一个行政经理主要负责我们市场这一块。我捉摸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肯定会有组织上的变动。”
顾明月对此兴趣不很大。
不过要是有变动让她调离吴经理管理的部门，她想这或许也会是好事儿。
所以她原本漠不关心的心情，到现在还算有点期待大BOSS的到来。
而这几天，合川公司也确实变得忙碌了起来，忙碌着迎接新领导的视察工作，公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在做清洁，地板都是用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而几个部门经理更是加了好几个凌晨的班亲自操刀写出了一个PPT汇报材料，一切准备就绪的，等着大BOSS的出现。
这天，周五。天色很好。
上午十点多。
几辆黑色的轿车驶入了合川分公司的办公大楼。
听说是大BOSS来了。
今天所有员工都穿上了正装，整栋大楼似乎都弥漫着一种严肃的氛围。
大BOSS来了之后，直接就去了分公司的会议室，据说是在听分公司领导给他汇报分公司近几年的基础情况。
而在此过程中，综合部发了一个又一个OA提醒，不能迟到早退，在中午没有到12点之前不去公司食堂吃午饭，也不要在办公室大声喧哗，注意保持严谨的工作氛围，展现分公司的精神风貌。
每个职场，都需要这样的过场。
一个上午过去。
大家都紧绷着弦。
过了12点，陆陆续续的有员工开始去食堂吃饭。
顾明月也跟随着大部队，吃着工作餐。
吃了大概十多分钟，分公司领导带着一行人去了食堂的专用包房。
大家都知道被拥簇的人自然是大BOSS，只是大家没有想到，大BOSS这么年轻。臆想中，应该是中年发福欧巴，或许还会有点地中海。
大BOSS一行走进包房后，食堂就喧哗了。
大家都忍不住讨论起大BOSS，各种兴奋和惊奇。
付薇薇也从包房的视线转移过来，对着顾明月说道，“真没想到这么年轻，看上去才20多岁吧。”
顾明月没什么兴趣，所以压根没有往那边看过。
她只想早点吃完饭可以去办公室午睡一会儿，要不然下午上班精神不会太好。
“长得倒是挺帅的，气质也很好。而且特别高，和咱们总经理站在一起，完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说要是我们分公司的领导也这般模样，大家还不积极上班啊，哪里有那么多迟到早退的。”付薇薇玩笑的说着。
顾明月应付的笑了一下。
“不过倒是，总觉得大BOSS看上去有些面熟。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到过。”付薇薇一脸沉思。
顾明月抬头看了一眼包房。
包房已经关过来房门，看不到里面的一切，她转移视线，对着付薇薇说着，“反正帅哥你都觉得面熟。”
“你怎么知道？！”付薇薇一笑，“我对帅哥一向都不免疫。真希望大BOSS多在合川城待几天，就这么远远看着也挺好。让我YY一下。”
顾明月被付薇薇真的逗笑了，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还吃吗？”
“不吃了，我要减肥。一看到帅哥我就有减肥的动力了！”付薇薇一本正经。
顾明月也不和她贫，两个人早早的一起离开了食堂。
前脚刚走。
包房的门突然打开，总经理陪同大BOSS走出来，综合部经理连忙解释着，“咱们顾总来看大家了。”
所有人自觉地放下餐盘，然后在综合部经理的带动下，拍着手掌，表示欢迎。
“不耽搁你们吃饭，也不要因为我的到来大家感到拘束。”大BOSS开口，磁性的嗓音，却真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不过26、7岁吧。
看上去很年轻的一张脸，嘴角上扬着好看的弧度，给人感觉很亲和。
“你们慢慢用餐。”大BOSS说着，点头一笑，又回到了包房。
分公司总经理和部门经理也跟着大BOSS回到了包房中。
外面的所有人又震惊了。
“大BOSS要不要这么帅？！”
“声音也这般好听。”
“突然觉得幸福爆表……”
“不知道这么年轻结婚了没有？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
女同事叽叽咋咋的声音，让原本因为迎接大BOSS的紧张气氛也渐渐地变得轻松了起来。
到了下午上班，办公室也都突然活跃了起来。
话题最多也都是围绕着大BOSS。
好在综合部及时通知，说大BOSS会在2点半左右进行每个办公室的问候，让大家都打起12分的精神，注意工作状态。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
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声音。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综合部的人力主管先出现在办公室，“顾总还有大约5分钟到办公室，所有人起身迎接，然后拍掌欢迎。”
这么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慰问，顾明月还真的觉得这大BOSS脾气挺好，少说歹说，也有20多个办公室吧。
这么想着。
一行人突然从门外走廊进来，眨眼望去，都是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带着工作牌，显得特别的正式。
所有人也与此同时的从位置上站起来。
分公司总经理连忙介绍着，“顾总，我们浩文集团新任总经理。大家欢迎。”
所有人拍着巴掌，很是热情。
那一刻的顾明月，却陡然失控了一秒。
她沉默着，让自己保持着平静，随着人群，拍掌。
头却微微的，低垂着。
大BOSS身边的综合部经理介绍着坐在这个办公室的职工职责。
大BOSS一边点着头，随意的看了看。
眼眸顿了一下。
很明显的愣怔。
在原本应该离开的时候，大BOSS却突然没有移动脚步。
跟随的人都有些无措。
“顾总？”分公司总经理轻声提醒。
大BOSS回神，眼眸微动，“去下一个办公室吧。”
“这边请。”
一行人离开。
办公室的八个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松了一口气，也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顾明月从来不参与他们的八卦，此刻更是，表情呆滞，呆滞的看着电脑屏幕。
她总觉得，中国不算小，城市也不算少！
可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偏角小城市里面，却让她再次见到了，顾明路。
没错。
是顾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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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会发生神马呢？！
嗯，往下看就知道了。
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