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风评被害后 第68节
和魔教暗中勾结,利用毒雾做掩盖,杀掉在场所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包括祁执业,薛灵秀,最好包括剑阁诸人,当然最佳的结果,便是其余三界全灭,年轻一辈精锐力量全部折损,这样北界就能在短则十年长则三十年的时间里稳居鳌头,大兴侵略。
至于柳林双为什么要死?全都是刀宗弟子活下来也太容易被人猜忌了,干脆也杀掉两三个丢在这里当障眼法吧。
就在这时,云闲终于明白了姬融雪当时的话究竟是何意。
“不够聪明没事,只要够狠毒就好。”她说,“云闲,你还是容易把人想得太好了。”
第53章 远古战场(七)
浓雾仍在四散, 云闲脑内一片昏沉,她屏气,将柳林双放下,手在他眼上一抹。
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终于闭了起来。
她察觉到自己的胸膛开始起伏, 但现在不是想其他事的时候, 浓雾的毒素正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五感,云闲沿着方才的道路往回走, 这儿已经是一片死寂, 沿途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像是一条寂寥的长街,只有她拿着剑的背影。
甚至连那些浑浑噩噩的灵体也都找不见踪影了。
“不在这里。”太平实在是不喜欢这儿的味道, 它慢腾腾翻出来,道:“那群秃驴也都不在, 气味离得很远。”
的确不对。
云闲忍着不适翻动这些躯体,若是佛门弟子在此,绝不可能会被分散, 就算已经受伤也是如此。
再加上还有一个祁执业……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我的剑印已经爆发了, 即墨姝现在肯定也在这附近。”云闲在克制自己的心境, 朝着第三道城墙匆匆奔去, 一边道:“那道剑印能暂时锁住经脉,这毒雾若是由她催发的, 早就该散去了。”
太平蔫蔫道:“这就是她的手笔。毒雾的味道和吾上次吃掉的那只蛊虫相似,那只虫子是因为灵泉属性过于相克才意外衰弱的。”
“吃掉?”云闲伸手触摸这粉紫色的毒雾, 道:“以她元婴期的实力,这毒雾只有这等水准,能杀得了谁?”
别说她是半步元婴, 就连金丹五层的人都无法致死, 能进到远古战场内的人, 哪一个修为不比这等高强。
太平:“蛊虫相生相克,缺了一蛊,自然削弱极大。”
云闲:“但再大也不会大到这般。蛊虫之事她不可能不清楚,若我是即墨姝,明知道现在的毒雾无法达成目的,为何还要冒险放出?”
太平:“她……”
“其一,要么她之毒雾的前提不在杀,而是替刀宗遮掩。但以魔教性子,会甘愿给刀宗做嫁衣?柳林双死得蹊跷,刀气还弥留不散,能被我发觉,那就是柳世临时才杀了他抛在这里,他可能也未曾想到,即墨姝的蛊雾出了差错。”
云闲继续向前奔去,风掠过长发,她似乎没在跟太平对话,而像是自言自语,“其二,要么她就算不主动催发,毒蛊也会爆发。大荒古堡之后,她的灵气不仅没有增强,还在不停衰弱,若是那堆蛊虫的主人其实并不是她,而是千里之外的某人,一到时间,便会被迫爆发。”
从一开始的冰影巨蜥,到此后大荒古堡,乃至玉玺、战场,前两者仲长尧知道还能用天运来解释,玉玺和远古战场之事连话本里都只字未提,刀宗却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提前筹划谋略,将所有四界的精锐一辈都聚集到远古战场中来,再利用将军之灵削弱众方战力,最后用蛊雾清除众人,夺魁又怎能不算是易如反掌。
“他提前就与魔教勾结了,这秘境可能早已被渗透。”云闲皱眉道:“蛊雾散去,刀气也跟着消散,彼时外部众人都只会认为是魔教所为,取人性命。而现在,外部的人无法入内,内部之人除了捏碎玉符之外无法出去,但——”
方才毒雾里的人,还有谁?祁执业,薛灵秀,乔灵珊,风烨不知在不在,佛乡众弟子,先不提刀宗来时众人的神智是否还清醒,这些人都是众界的领头或精锐人物,缺一不可,他们出去了,剩下的人要如何应对?
外头的柳昌还在虎视眈眈,口说无凭,不管他事前究竟知情还是不知情,都绝对会用尽一切办法遮掩这等滔天罪过。
秘境中本就不禁止修士对其他修士出手,刀宗只是碰巧遇见,觉得不能错失良机,你看,你不是出来了么,并没有伤你的性命啊?
死人无法说话,活人无法取信,到时北界轻松夺魁,实力更添几分,又是清清白白好宗门,正派人马的领头羊。
云闲越奔越快,口齿间隐隐有些血腥,就在此时,听闻太平一声细细声音,如雷贯耳:“云闲!”
别再想了!
眼前仍是迷雾,云闲怔然,道:“你吼这么大声干嘛?”
“事已至此,不必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消失的众人,免得他们被柳世又给灭口了。”太平终于有了点几百岁老剑的成熟,沉沉道:“不过即墨姝干坏事我是想到了的,多正常。这柳世,真是个做魔教的好料子啊。”
云闲倒打一耙:“你想到你不提醒我下?我一柱香前还在猜她到底要给哪个幸运小伙子下蛊。”
太平怒火冲天:“吾怎么知道是这种形式?这蛊放出来了,人也废了,她可是百年一位的圣女,这个资质放剑阁里都够吊打你八百回——”
话音未落,一道紫光从天而降,重重落在地面上,倒飞而去,直撞上城墙。
浓雾仍未散去,云闲定睛一看,才发现说谁谁来。
即墨姝。
只是即墨姝这出场的方式似乎不太友善,现在还奄奄一息躺在城墙那儿,半晌没有动静了。
她肚腹之处,蛊雾还在一阵阵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粉紫光晕迷了人眼,云闲一个不慎,差点又昏迷过去。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红光,也重重落于地面之上,旋即,狂风微微卷开浓雾,姬融雪立于此处,漠然地挥了挥手。
利爪之上一连串血珠滴落到地上,连带着衣摆也染上了血腥,她身后,那名健壮男子也重重落地,将手上的媚烟柳丢到地上。
众人身上皆负了伤,伤口纵横,深可见骨。
锻体门竟然抄后路,去对付魔教去了。
“大小姐。”云闲道:“你一开始便在这里?”
“嗯。”姬融雪冷艳的面上微微有些烦躁,她抬眼望了这满地的僵硬躯体,眉眼微动一瞬,道:“估计错误了。是我的问题。”
她以为能直接从即墨姝这一源头上解决问题,但和即墨姝动手期间,她很快就发觉了不对。
这不是元婴期该有的修为,甚至都比不上一些金丹九层,灵气衰弱得实在太多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吞吃着此人的血肉,姬融雪愕然间,顿时想起了大荒古堡那时,即墨姝试图夺走玉玺,她都已经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但那时魔女并未出手,而是选择拂袖离去。
难道是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她不出手,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果然,时间一到,即墨姝身上就骤然爆发出强悍如斯的浓雾,瞬间蔓延了山峰之下的整个战场,犹如自爆一般的突然袭击,防不胜防,她也在那时近距离受了伤,现在五脏六腑仍是剧痛无比。
姬融雪在压制着伤,千万不能流露出来。
再往下,便是缠斗,她想速来战场,魔教众人却不允,和锻体门诸人打斗起来。
姬融雪看了眼城墙那儿垂着头的即墨姝,冷漠地想。
下属不允,这个魔女倒像是丧失了所有斗志,这样纠缠起来又有什么意义,活像她在欺负谁。
二人交流完现有的情报,倒是和云闲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知道刀宗可能会有小动作。”姬融雪露出少见的厌恶神情,“但没想到,他能如此的毫无底线。”
与虎谋皮,焉得其利?都说无毒不丈夫,但毒的同时也不要蠢得太突出了,做事之前不记得带脑子,后果绝对惨不忍睹。和魔教合作,之后若三界年轻一代真的断层,青黄不接,仅凭一个北界,他真认为自己能压制得住?
要死就是给自己蠢死的。
就在此时,太平突然尖声道:“云闲!”
云闲闻声抬头,浓雾阻挡的视线内,陡然爆发出一团黯淡金光。
那是,第三道城墙之内!
云闲和姬融雪对视一眼,目光沉凝,转瞬之后,双双向金光发出之地奔掠而去。
二人肩膀相抵,穿过层层黏稠的毒雾,如两道划破天空的利刃。
即墨姝现在像一个破了洞的容器,毒雾源源不断释放而出,无法转圜,但观其体态,和浓雾变幻的态势,应该再过不久,这道遮挡了无数视线和罪行的毒雾便会彻底消失。
猎猎狂风中,云闲开口:“待到浓雾散去,刀宗想让众人看到的,便是他设想好的局面。”
姬融雪:“刀宗众人实力保留,其余各派死的死,残的残,当然,最好留下几位不足为惧的对手,再进行夺魁。”
云闲:“锻体门现在——”
姬融雪:“情况不好。”包括她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好。
云闲:“现在第一保祁执业。”
姬融雪:“佛乡弟子阵法缺一不可,他的战力需要保留。”
云闲:“第二——”
姬融雪:“薛灵秀那边我去。”
“明白。”眼看就要穿过第三道城墙,云闲眼前仍是一片苍茫迷雾,明明已经尽力在压制自己的心境,可眼角却在这时不禁抽动,她对即将要分道扬镳的姬融雪说:“保重。”
“你也是。”
相触的肩头瞬间移开,姬融雪带着锻体门众人前往另一方向,找寻南界诸人而去。
浓雾已经开始逐渐有快要消散的势头,耳边传来刀剑相击的金石之声,云闲的脚步却愈发沉重,在这惊鸿之时,她突然想起了话本内属于乔灵珊的结局。
与仲长尧一齐代表东界参与四方大战,柳世利用柳林双之死当做诱饵,利用其同情心诱她被捕,然后被捏碎金丹,从此变为一个经脉尽废病痛缠身的普通人。
而与她同行的仲长尧,因为“无能为力”、“始料不及”,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伤——
云闲的瞳孔骤然紧缩。
浓雾角落之中,她窥见了一丝幽幽亮光。
那是此前抢了刀宗的沙洞穴后,云闲看着那堆用来藏玉玺的发光小草很头疼,又占空间又没用,不知该如何处理,最后闲着没事就拿小草编了个不三不四的小草环,到处送。乔灵珊嘴上说不要,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把那个丑草环给系到了剑上,而现在。
那把熟悉的剑跌落到了地上,乔灵珊的手艰难地撑着刀柄,闭眼垂头,身上已是血流不止。
风烨瑟瑟发抖地挡在她前面,那把琴坊重宝现在弦断了不知几根,还在尽全力抵着刀尖,柳晖站在二人身前,灵力催动。
二人本就受了伤,灵力不济,那刀尖猛然一沉,直接穿透过古琴,扎进风烨手臂里,风烨差点痛到飙泪,一抹一手血,崩溃大喊:“啊啊啊啊血血血!!”
“……别喊了,耳朵都被你震聋了!”乔灵珊被他挨着,抖也要连着一起抖,这种时候了还是哭笑不得:“那是我的血,不是你的。”
“哦,是你的。”风烨长吐出一口气,又哆哆嗦嗦爬过去摸她脸:“你还有气吧?还有没有?啊?别死啊我、我好怕!”
乔灵珊幽幽:“我死了是幽灵在跟你说话吗?”
风烨已经吓到胡言乱语了:“呜呜呜……”
二人也不知抵抗了多久,乔灵珊的血都快流干了,竟是都没有发觉云闲的存在。
明明薛灵秀和祁执业都在,为什么这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
云闲一道剑气过去,直直将柳晖打出一丈之外,再补一击,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软倒在了地上。
“云姑娘,你怎么在此处?”
仲长尧略有些气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看着目前惨状,不由扼腕道:“是在下来迟了,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云闲径直打断了他:“你分明一开始就在。”
用的是陈述句,语气极其冰冷,仲长尧被她说中,心头狠狠一震:“云姑娘何出此言?难道我是那等见死不救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