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宇(五)
贺景珩果真真如他所说,将人好好招待了一番。
周羡安被褫夺了元安之封号,兜兜转转多年,竟又成为了他最风光之当年的承恩小侯爷。
东城的候府里,从前的下人被尽数发卖,现跟前伺候的,说是监视无异。
贺季旸则被以太孙之名请回了东宫。
乱世还未开始就结束了,贺景珩的争议之大,就算是市井街角,也能出现两个意见分歧的小民。他确通谋略,可即位不久就迎来战事,也是实打实的苦头。
高堂庙宇不同凡间,众人只叹他智勇双全,赞他英明神武。
回来多日,紫宸宫也未见多几个人手,从前那些熟面孔也不知都被发配去了何处,倒也邃了白榆的心意。
她本身无甚需要伺候的,夏葵也乐得自在,天天就忙着跟豆豆嬉闹,把猫脾气惹急了,又落荒而逃至白榆身后。
半月有余,宫中终于放晴,跟着天气一同沉闷的人也变得明朗了些。夏葵说外面似乎转暖了,白榆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便笑着提出想出去走走。
“好好好!我都要闷死在这儿了。”她双目亮起,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白榆无奈斜她一眼,“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
“我去把豆豆宝抱来。”
“诶。”白榆拉住她的衣袖,“别带它了,回来还要擦手擦脚。”
话是如此,实则也是怕出去不免遇见什么麻烦。
“噢,好。”
“娘娘,奴婢扶着您。”下了殿前阶,夏葵躬下身子朝白榆伸出手。
后者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打,“这儿又没人,别演了。”
“嘿嘿。”她笑得谄媚,“咱们去哪儿?”
白榆的脚步突然顿住,看向她。
“你说江演不在太医院了?”
夏葵点点头,不知她又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那他在哪儿?”
她本以为自身难保,只知江演安危,无暇顾及他身处何处,如今能自由走动,心中愧意油然而生,不得不顾虑他的去向。
“陛下把他留在身边当御用医师呢。”
原是如此,恰是完完全全将人掌控住了。她也或许再无望见到他了。
她对江演的感情心知肚明,可从前是为了自己解闷也好,是为了同贺景珩对自己的独断作对也罢,她利用了他的心。
她更知他甘愿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少年情谊再如何纯洁美好,那时的沉星悬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人而已。
不在先遇见了谁,而在于相遇在她情窦初开之际。
江演永远是太医院香栾花下无忧过往的代名词。
可他也是在面对即使是她的请求时也会先想起自己职责的太医,他是天子的臣民。
而如今,早已能释一切如云烟,她淡然,能独留在御前,或许是他今生最好的路径,亦或是他毕生所求。
何必再去打扰。
白榆冁然一笑,“走吧,去花园。”
“嗯嗯。”夏葵积极回应着她所有情绪。
许是天晴云清,后宫佳人都选择在这一天踏出殿门,祛一祛身上的闷气,白榆在前脚刚踏入花园之时,就瞧见几张陌生的面孔。
旁人也看见她,互相调笑的声音瞬间变成了低声细语。
她本以为可以应付这些不全是善意的目光,所以并未避开人流选择了花园,可真到了这儿,才发现自己还是局促得无地自容。
“夏葵,我们换个地方吧。”她转回身。
“好。”
只是余光躲不过花丛那边被衣衫包裹着的孕肚,白榆脑中空白了一瞬,旋即加快脚步。
“她是谁?”
“娘娘,我哪有机会离开紫宸宫呀。”
白榆神色有些空,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禁回放起一遍又一遍视若珍宝抚摸着自己凸起腹部的吴若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