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风(五)
视野蒙在自己的掌心一片漆黑,白榆能听见自己耳廓之内乱撞的呼吸声愈演愈烈,她的胸腔连带着背脊也愈发剧烈起伏着。
忽生一层热意将她包裹住,她倏地直起身抬头,整个人朝后撞入贺景珩的怀中。
“怎么了?”
白榆弯起唇,转身朝他扑去,紧紧圈住他的臂膀,好藏起满脸无处可躲的心事,“没事。”
两道目光意味深长划过她的后颈曲线,贺景珩顺势侧脸吻了吻她的耳朵。
“你还放在心上?”
“嗯?”白榆在他怀中发出闷闷的声音。
“阿尧向来懂事,此举确实蹊跷,我想,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已把话说得委婉,或者可以说,阿尧是受了什么人蛊惑。
“嗯...我会和阿尧谈谈的。”
“不必放在心上,我自会派人调查。”
白榆闻言骤然有些心急,想离身,却发觉环住躯体的手臂不知何时箍得这般紧,相贴的肌肤甚至未能分离。
“不用了,想必是孩儿心性,总觉得我们作为长辈在管着他,这孩子,总需要懂事些的。”白榆佯装叹了口气。
“哦?他对你可不甚如此。”
此话将白榆预备的所有辩解都给噎了回去。
她无以应对之际,贺景珩又刻意在她耳边呼气,敏感之地一阵接一阵的痒意,实在扰乱心绪,白榆猛地推开他,不慎往后仰去,正要惊呼跌落床榻,被腰间一只手臂捞回。
可当她看清他的眼神,守株待兔般候着她自己跌入早已埋伏好的陷阱之中,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就连狡辩都算不上,恰是递上把柄。
他的眼中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明晰映射着万物,仿佛不会为世上任何一事所隐瞒。
他心思之深,明明总栽尽跟头,白榆却依然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直直跳入陷阱。
白榆喉头发紧,对着那目光半晌,才紧绷声线问道:“那该如何呢?”
贺景珩轻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伸手摩挲她的脸,但嗓音中又免不了无奈,像是败下阵来,“你为何总置我于敌对的位置呢。”
白榆眼波流转,也并未如从前每一次那样值此关头躲开他的亲近。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
她从未真正将他当做自己的丈夫,相反,他是掌控者,是施暴者,是她需要用一生去对抗的恶权。
她总想着要如何让贺景珩吃瘪,让步,让他无可奈何,甚至无能抓狂。
“那...”挣扎过后,白榆嗓音略微嘶哑,“你为何要让我想起来呢...”
“因为我爱的沉星悬本来就不爱我。”
贺景珩从那双渐渐动容的眼睛慢慢看向她握住自己腕骨的手。
“我只是想让她爱我,那也有错吗?”
“我坐上这天子之位,却永远居于她之下。”
白榆鼻头发酸,不想被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尾和鼻头才偏过脸去,可脸侧的那只手又猝不及防地将其扶回,眼前只见他蓦然凑近的面孔,鼻间还有他扑面而来的气息。
她眨了眨眼,明明呼吸和氛围都已到位,此刻应该落下的吻却迟迟不至。
白榆一把回揽住他的臂膀,主动吻住了他克制的唇。
两副肢体在这一吻起始便开始激烈交缠,伴随着无可诉说的朦胧爱意。
不止是她的无奈顺从,不止是她的抗拒置气。
他明明能感受到那一点星火,却从不放弃期盼着有一日能听她亲口说出。
唇舌间的津液纠缠不清,白榆心头如有一个无底空洞,更像是想从他身上探寻依靠,不断渴求地朝他贴近再近。
贺景珩压着她的后脑,吻至深处就连呼吸都不及。
直到床尾的等燃尽,他才强制分开了几乎要融在一起的躯体。
白榆却沉沉无法自拔,双目迷离又倾身而过抱紧他想要吻,竟有贺景珩躲开的这一天。
喘息间,他轻吐出一句话。
“为了你,我可以不追究任何事。”
话落,白榆还未反应过来他的逃避,就又被压着后脑重重吻住,一只舌游龙般钻如她的牙关盘旋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