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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烧的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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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冯凯知道,尚局长说的是开出介绍信,让他们以做零件为由,去玛钢厂秘密现场勘查的事情。对这件事情,冯凯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嘴上就不再贫了。
      “即便是审讯犯罪嫌疑人,也要先了解他的身体情况,研判适不适合审讯,更何况是一个无辜的老百姓?”尚局长严厉地说,“王飞凡的老婆闹到了他们厂子,他们的厂领导专门去找了市领导,市领导大发雷霆,说我们公安局无法无天,把我骂了一顿。对了,这个王飞凡的爹,还是军方的人。”
      “我说呢,原来是有背景的人啊。”冯凯又有点不服气了,“不都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尚局长被冯凯气得青筋迸出,说:“首先,这个王飞凡的父亲已经退役了,之前也不是领导,并没有什么背景。其次,你们做错了事情,处理不处理你们,和对方有没有背景没任何关系。”
      “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干,就和他说了两句话。”冯凯觉得尚局长说得有道理,泄了气,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个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尚局长说,“不管你们是只和他说了两句话,还是把他错抓回了公安局,你们没有按程序办案,没有组织上的授权就私自行动,就是犯了错误。人家王飞凡的老婆可不这样说,她说,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彪形大汉往她老公面前一站,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一个有精神病的人?”
      “凶神恶煞?”
      冯凯看了看身边斯文瘦弱的顾红星,突然觉得很是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有你的,还能笑得出来!”尚局长也被气笑了,说,“在市领导那里,我把责任扛了下来,我说你们找到了女工案的一些证据,为了一条可能是冤死的人命,是我授意你们秘密调查的。”
      他们在机器上找到了可疑的指纹,这件事情尚局长并不知道。他们在发现疑点时,只跟穆科长汇报过,说明穆科长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尚局长做了汇报。一名老刑警,自己办的案子被两个年轻人质疑,还能这么坚定地支持他们,穆科长才真的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不过,王飞凡的老婆一直在闹,这时间可能还坐在副市长办公室里呢。”尚局长口气稍稍缓和,说,“市领导的压力很大,我的压力也很大,所以我得来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指纹虽然带血,但是是变形的,很难比对。”顾红星说。
      “也就是说,虽然你们找到了证据,但还是走进了死胡同?”
      “玛钢厂上班时间不允许其他人进入,除非登记。”顾红星说,“如果我们能拿到玛钢厂所有人的指纹,和当天进入厂子的外人的指纹,我可以再试着比对一下。”
      “肯定不行。”尚局长挥挥手,说,“一来这件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如果再大范围采集指纹,会闹得更大。二来如果真的是一起命案,大范围采集指纹无异于告诉犯罪分子,让他快跑。打草惊蛇,对于你们后期办案也是个麻烦事。除了这种方法,就没有其他侦查方面的办法了吗?”
      “就是啊,我都说过,指纹技术只能作为一个辅助。”陈秋灵又插话了,“如果让技术牵着鼻子走,早晚要犯大错。毕竟技术这个东西,有很多不确定性。”
      冯凯烦躁地揉揉耳朵,反驳道:“侦查方面也不好做,我们进去挨个调查,和挨个取指纹的效果是一样的。”
      “这件事情,既然你们已经捅了娄子,那就继续捅下去吧。我也破罐破摔了。”尚局长站起身来,说,“不过,行动前必须报告!”
      “是!”冯凯立正说道。
      “还有,”尚局长说,“既然这么多领导关注此事,不给你们处理,我没法交代,也没法掩人耳目。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人停职。”
      转折来得太快,让冯凯有些不可思议。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不都说好了吗?彻查案件,怎么又停职了?”
      “反正你们现在也进了死胡同。”尚局长说,“这几天,你们就给我好好想想,捋一捋案件过程,总能找到突破口的。”
      “那行,我们睡几天大觉好了。”冯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睡大觉?你想得美!”尚局长拍了一下冯凯的后脑勺,说,“公安局不养闲人,你们俩这几天给我去档案室整理档案去。这十年来,案件卷宗都乱七八糟的,该整理整理了。”
      说完,尚局长背着手走开了。穆科长送走了尚局长,走了回来,看了一眼烦躁的冯凯和颓丧的顾红星,摇了摇头。冯凯知道,如果不是穆科长担下责任、给他们求了情,这种惊动了市领导的违规办案肯定不会处理这么轻。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穆科长苍老的背影,心里却轻松不下来。因为冯凯想到了档案室里,那一堆堆完全没有任何归类的案件卷宗,这要全部整理起来,不知道要把他们累成啥样。
      而顾红星感到颓丧,绝对不是因为他们要干枯燥的活儿,而是通过这半年时间实战办案建立起来的技术信心,此时突然垮了。回想从警一年的时间,他顾红星一直在怀疑着自己的这个小身板和这份职业不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靠身板就能体现价值的事业,刚刚建立起充足的自信,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能和谁说,谁又能理解他内心里的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