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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不同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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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想到这里,南衣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想看看有哪个小坡适合跌跤又不至于伤得太重的。
      不仔细看不打紧,仔细一看,竟被她发现阳光下有一缕若隐若现的丝线。
      她若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踩中陷阱,成为瓮中之鳖。
      南衣心中一抖——有埋伏!
      她拔腿就想跑,但在行动之前,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她意识到既然此处有陷阱,附近也一定有眼睛盯着她,她一跑,那些人就得追上来。
      逃跑,就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
      在谢却山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已经发现逃跑并不是遇事的第一选择了。
      南衣装作若无其事地挠头搔首,在身上左右翻找,像是要寻什么东西。
      一边翻找,一边说着:“哎呀,我的荷包落在甘棠夫人那儿了!得回去拿才行。”
      南衣扭头往回走,脚步如常,心跳却已经跃到了嗓子眼。
      每一阵风吹过,仿佛都带着拂面而来的杀气,令人汗毛竖立。不远处是枯萎的树林,向天空延伸的枝丫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手。
      南衣往前走着,一边握紧了自己的右腕,腕上绑着谢却山送她防身的袖箭。
      生命悬于一线,她高度紧张,大脑飞速地转动着。不管是谁设下的陷阱,无非是要抓她,或是杀她。
      而她不过一个小喽啰,她并不重要,山里藏着的禹城军才重要。她应该只是撞到了这个杀局里。
      她现在一路回到禹城军扎寨之处,向甘棠夫人求助,可以保得安全,但也会在那些眼睛前暴露禹城军的位置。
      该怎么做?
      如果是谢却山,他会怎么做?
      躲在暗处,借刀杀人,斩草除根。
      第48章 林深处
      南衣忽然加快了脚步,奔入枯木林中。
      待到一群黑衣人追过来时,四下已经看不见人了。
      他们左顾右盼,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立刻闻声而去。
      却是南衣躲在一棵参天大树上,用腕上袖箭朝远处射了一支弩箭,制造出来的动静。
      她在将黑衣人往林深处引。
      然后她起手,朝远处射了一箭。
      军营里,甘棠夫人正跟唐戎在营帐边交谈,忽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深深钉入旗杆。
      “禹”字旗拦腰断裂,骤然倒地。
      动静虽不大,但令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唐戎立刻将甘棠夫人拦到身后,见没有第二支箭再来,才紧张地上前检查旗杆上的细小弩箭,又望向它射来的方向。
      他当机立断,指了一队士兵:“你们去山中搜寻,任何鬼祟者,格杀勿论。”
      南衣将黑衣人追兵引过去,又把禹城军引出来,两拨人一旦撞上,禹城军为了自保,定然会让这群不速之客再也无法走出深山。
      她自己则藏在树冠中,虽然冬日叶枯,但稀疏的树枝还是能稍微将人影遮掩住。她在高处,正好能眺望到远处情形。
      凛风遥遥送来一丝血腥味。
      南衣知道,战场应该结束了,她安全了。
      她想从树上爬下来,刚一动作,树干便发出令人心惊的咔嚓声,缓缓向后倒去。这棵细长的杉树在经历了整个寒冬的摧残后,已经不堪一击,再被南衣这么一折腾,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衣抱着树枝,不敢再动了。
      她之前的注意力全在追兵身上,跑进林中后便最深处最高的一棵树爬上去,刚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身后就是悬崖。
      树干若折断倒下,会将她一起带向深渊。
      她也不敢往下跳,这树有三四米高,爬上来的时候绷着一股子紧张,根本注意不到旁的,现在往下一看,竟觉得有些眩晕。
      跳下去,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脑浆四溢,粉身碎骨。
      她四两拨千斤地躲过了一次追杀,却被卡在这棵危险的树上举步维艰。南衣欲哭无泪,更有些恼怒。
      此刻明明该是她庆祝胜利的时候!
      这荒郊野岭的,叫破天也没人理她。要怪也只能怪她选了这么一棵倒霉的树。
      天边日头渐沉,四周昏暗下来,时间忽然间仿佛有了实体,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它狡猾地流走,却什么都做不了。
      南衣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渺茫的绝望。
      难道,要命丧于此了?
      她这样卑微的生命,对这世界来说可有可无,但活着一直是她不肯放弃的事情。
      她以为死亡是有预兆的,会隆重地降临,只要足够小心,足够狡猾就能躲过去,却没想到死亡还爱跟人开玩笑,会猝不及防地,用一副平和的面孔悄然而至。
      此刻她只能卑微地祈祷各方神灵,派个救世主来拯救她。
      若是甘棠夫人回家,谢却山发现她没回来,会来寻她吧?
      “跳下来,我接着你。”
      一个声音传来,宛如仙音降世。
      南衣低头看,青衫男子站在树下,最后一缕日光斜照在他脸上,他的脸庞如玉般熠熠生辉。
      她有点不敢相信,竟然是那位宋七郎?她压根没想过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命运好会开玩笑。
      “夫人,别怕。”他见她没有行动,又宽慰地道。
      南衣把心沉了回去,松开手,任由自己坠落。
      混着林深处的风,夕阳的光,还有枯枝的松香味,最后是秀发拂过面庞,残留着稀疏的皂角味,一并坠入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