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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佩罗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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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走奶
      十五分钟车程结束,邓仕朗去到陈礼儿的住所。
      同为恋人两年,陈礼儿的独居公寓在洗手间、厨房和卧室都有他留下的痕迹,比方说卧室衣橱挂着宽松的白恤衫,洗手间有两套牙刷和一把飞利浦剃须刀,鞋柜放着一双男士拖鞋,他到了便可以换上。
      邓仕朗上电梯,发现他在ig给姚伶发的消息有已读的标记,除此之外没有下文。他已经习惯她这样的作风,只不过以前她偶尔会在下面点个心,或者告诉他,她到家了。
      陈礼儿在家点了香薰,他一进去就闻到沁香,鞋一换好,脖子就被她纤细的手环着。有一瞬间,他以为她是巴士上的那个人,然而他很快回神,搂住陈礼儿的腰,跟着她进去了。
      “今天怎么样?”邓仕朗关心道。
      陈礼儿挂在他身上,“累死我了。你礼拜一晚上要去pub吗,我五点会去之前在中环筹备的展览,你陪我。”
      “可以不去pub。”
      果然如陈礼儿所说,他来陪她,她就会开心一些。但是,在他去洗澡的时候,她听着水声,抄起他的手机查看,密码是她的生日,他的屏幕是iPhone的原始桌面布局,一如既往的简洁。
      陈礼儿查了whatsapp,里面都是他和同事朋友的聊天,接着她去查wechat,看到一张邓仕朗和ex在高中时代的照片,她的心颤了一下,安慰自己已经过去,然后打开ig。她看到他给ex主动发的四个字,就在他来她家的前半个小时。
      邓仕朗出来,肩膀搭着一条毛巾,身上是她沐浴露的香气,他走过去轻啄她脸蛋,但他看到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停在他和姚伶的ig聊天框,他托她下巴要她的脸转过来,直视自己。
      “不信我?”
      陈礼儿抓着手机,质问:“那你要怎么解释?”她知道他这个人会关心异性朋友,要是他们有什么工作上的相处或朋友之间的聚会,他会在group里让大家注意安全,可她很早就跟他约法三章,不可以再这样。
      邓仕朗看她气得脸都红,放轻语气,“吃完饭见到她了,我们搭同一辆车。”
      “我还看到你和她以前的照片,你留着做什么。”陈礼儿甩他手机到床上。
      邓仕朗不恼她扔自己手机,抱住她,将她放低,顺便把手机拿在手上,滑屏幕让她亲自看,“好了,现在block,照片也从记录里删掉。”
      陈礼儿看到他这么坚定地划清界限,心情舒坦一些,可还是说:“你本来就应该这样做。”
      邓仕朗却笑,“他们发过来,我看完就删不是心里更有鬼,到时候你知道了大发脾气,弄得ex什么都没做就让你很有危机感。”
      “你没有过吗?”
      邓仕朗同她刚拍拖的时候也体会过,她还没毕业就是港大炙手可热的才女,毕业后他们才深入接触,当时她身边一堆狂蜂浪蝶,更别说签工作室后遇到的资源和人脉。他一开始也有危机感,未曾想风水轮流转,现在变成她患得患失。感情是相辅相成的,他们的关系要互相信任才可继续。
      邓仕朗想到这些,亲昵地抚她头发,“有,我明白这种感觉,以后保持距离。”
      “这还差不多。”陈礼儿喜欢他给的安全感,把自己的吊带睡裙脱掉,起身抱他。
      邓仕朗嗯一声,任由她亲自己的脖子,“总要给我一些私人空间。”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姚伶回到民宿,不理父母什么计划,累得洗了澡就入睡。她在香港好像无事可做,跟着父母的安排行事,但她从庙街夜市听说他们明天要去黄大仙求神拜佛,光是想想都觉得疲惫,所以决定明天不陪着掺和。
      姚伶在度假期间不会查阅工作邮件,连消息也很少回复,因而没有看到梁立棠昨晚分享的Facebook链接。她接到秋萍姑姑的电话,到茶餐厅吃早饭,接着去香港艺术馆泡了一个白天。她从艺术馆出来已是下午四点,走几步路就能到维港吹风,梁立棠突然给她打个电话。
      “Rosalie,我妈说你没有去黄大仙,她怕你无聊,叫我多关照你。”梁立棠那边很吵,正好到股票收盘时间。
      姚伶在这边望维港渡轮游出涟漪,说道:“不无聊,我喜欢一个人。”
      “Come on,social一点,你看看我发的讯息,说不定你有兴趣。”
      “你等一等。”姚伶才知道他发了链接,她打开看,是在中环办的一个关于当代黑白菲林的时尚摄影展览,她不好意思道:“昨天没看见。”
      “你现在坐地铁到中环,我收工后带你去。”
      “还要你带吗。”
      “是不是不让我这个东道主姑表哥带你玩香港。”
      姚伶听他丧气的话,费事败兴,笑道:“那你等我吧。”
      “你在哪里?”
      “香港艺术馆。”
      “好,搭地铁过个海就到了。”
      四点半股票和期指收市,处理好相关事宜后,梁立棠穿西装外套下楼。中环dress code要full suit,手提公文包,穿烫熨整洁的西装,虽说他不再是MK仔,但左耳还是有个黑色的耳钉,在商务气息浓郁的中环看起来顽劣一些。
      梁立棠进电梯,碰见从楼上下来的邓仕朗,打招呼,“Hayden,去酒吧?”
      他万分理解邓仕朗去酒吧调酒,抛开交易所的束缚,在摩登大楼听着音乐调酒,够轻松,有风情。何况邓仕朗这个人是衣架子,什么类型的衣服都能驾驭得来,穿件皮衣在吧台就很吸引目光。
      “今晚不去了,”邓仕朗把西装挂手臂,衬衫纽扣松几颗,回笑:“接Gigi。”
      梁立棠拍拍他肩膀,意思是懂的懂的。
      两人下电梯,没过多久,他们各自接人。
      梁立棠在中环地铁站见到姚伶,被她一身打扮惊艳,他夸她很cool,然后带她去展览。
      姚伶跟着他进馆,黑白菲林定格在墙上,是各大摄影师的菲林精选合集,艺术感很浓,有浮夸的鱼眼镜头,也有对比强烈的光影。例如一张照片,俯拍,穿着波点裙的模特蹲在正方形的白光中间,裙摆环绕如波浪,而她像一只柔软蜷缩的猫仰盯镜头,两只眼睛亮如猫眼,再配上波点,仿佛无数只眼睛注视照片外的人。
      黑白对比尤深,白光周边是纯黑阴影,姚伶细看便分析出拍摄角度和采光位置。
      突然,有人站在她旁边,声音很清甜,还有迪奥的香味,“我都钟意呢张。”
      姚伶听到纯正的港音撇过头,看到一个女仔挽着邓仕朗的手,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邓仕朗显然和梁立棠一样,都穿着西装衬衫,他的却皱了,纽扣还松几颗,腕袖随意地卷起来。
      “原来你们也来看展。”梁立棠恍然大悟。
      陈礼儿笑答:“很意外吗,这里有我拍的照片。”
      邓仕朗跟梁立棠点个头,算是再次打了招呼,碍于昨晚约定的保险距离,他没有理姚伶。
      进馆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姚伶。她站在菲林前观看,大冬天穿得那么清凉,背部是镂空毛衣绑带,蝴蝶结一样的绑带,毛衣体贴包裹手臂和前胸,倒是放过纤薄的背部,几近裸露,垂荡的长发遮不住盈盈一握的腰,下半身短裙配中长靴,腿又白又直,完全是米兰的摩登派。
      从前她最怕冷,如今也不怕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礼儿来到展馆亲眼见到姚伶,反而没有从社交媒体看来的那么堵胸口,一方面她也是个洋气漂亮的时尚摄影师,另一方面,这张照片是她拍的。她先大方自我介绍,好似艺术家之间的聊天,“你好,我叫陈礼儿,英文名Gigi。”
      姚伶在专业场合微笑,“姚伶。”
      陈礼儿温婉地贴住邓仕朗,笑得可人,“谢谢你喜欢这张照片。”
      姚伶从照片的署名便知晓,夸奖道:“很厉害。”
      陈礼儿道谢,邓仕朗捏一捏陈礼儿的掌心,用四人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你们聊,我去买热可可。”说完留个背影,去展馆的咖啡店买喝的。
      梁立棠眼疾手快跟上去,勾肩搭背,回头说:“我也去,你们两位摄影师慢慢逛。”
      他们不是这个行业的人,应该适时抽身给两位专业人士对谈。
      陈礼儿见他们走了,便跟眼前的人提议道:“我们一起逛吧。”
      姚伶没有拒绝好意,跟她一起并排走。陈礼儿提着小包,边走边介绍一些香港时尚摄影师的作品,到她的部分作品时,她会大方谈自己的摄影理念。
      男人们都离开,陈礼儿这时又有了风范,在专业领域完全不需要围着男人说话,说道:“每个摄影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和喜欢的角度,我喜欢采光,哪怕不让我拍人像,拍建筑我也会找光,你呢?”
      姚伶听得仔细,回道:“我喜欢大胆饱和的色彩。”
      “风格化。”陈礼儿点评。
      “采光也很风格化。”姚伶说,“你应该很注重中央构图。”
      “我有看过你的ig,你之前在米兰读书?”陈礼儿看她点头,笑着回复刚才的话:“我读书时喜欢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画作,从那里得到一些灵感,不知不觉就对中央构图很上手了。你可以看到模特处在中央基本没有表情,能给人庄严的感觉。”
      “的确如此。”
      她们逛了一圈,邓仕朗和梁立棠正好一人提着一袋热饮进来。
      邓仕朗拎一杯热可可给陈礼儿温手心,他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轻搂她的腰,低头问:“逛完没?”
      姚伶不知怎的有种过眼云烟的错觉,邓仕朗以前也是这样对她。梁立棠问她喝不喝,她反应过来,说还不口渴。
      陈礼儿笑一笑,不管他人眼光,对邓仕朗俏皮道:“逛完了,我有些饿,带我去吃好吃的。”
      邓仕朗点头,对他们说,“我们先走一步。”
      姚伶朝梁立棠说道:“我们也走吧。”
      他们开车出来,陈礼儿先上车。姚伶上了梁立棠的车后,突然觉得口渴,打开袋子拿饮料,读到标签,上面写着走奶。
      梁立棠发现她在看,启动引擎,顺便指一指,“Hayden说你喝热可可不加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