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总会回来
电梯口处,陈效一手已经拎了不少的东西,另一只手虚虚的扶在黎冉的腰上。亲密极了。
顾世安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孙助理说他在出差的话来。原来只是敷衍她而已。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
陈效同样也是看到了她们的,他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收回了虚扶在黎冉腰上的手。
他和黎冉很快便一起走了过来,黎冉像是并未发现任何的不对劲一般,柔柔的打招呼:“世安你们也在这儿逛,挺巧的。”
顾世安看也未看她一眼,对常尛说:“在这儿等我。”
她说完上前了一步,看向了陈效,说道:“借一步说话。”
陈效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稍等。”他的语气是公事化的。说完柔情脉脉的对黎冉说道:“先到里边儿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再陪着你逛。”
他是体贴的,将东西交到了咖啡厅的侍应生的手里,这才对顾世安说道:“走吧。”
他对这边是熟悉的,率先便往前走。
他做这一切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点儿的拖泥带水。黎冉想要跟上去,却被常尛给拦了下来。
陈效对这边是熟悉的,知道这边人多说话不方便,直接带着顾世安上了天台。
天台上是安静的,风有些大。吹乱了顾世安的发丝。
陈效到了地儿便停下了脚步,抽出了一支烟点燃,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还有事,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他的语气是淡漠的。客气得就像两人是陌生人一般。
顾世安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向了他,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是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飘散在风里一样。
陈效的脸上带了些玩世不恭,吐了口烟雾,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他明明是知道的,这是在装傻了。
顾世安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嘴唇动了动,说道:“都有。”
陈效那在她的视线收了回来,懒懒散散的靠在一旁,说道:“如果指的是对付你那几个败类伯伯,那你还真不用多想。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咱们也是几年的夫妻。我陈效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看着自己曾经的女人受别人的欺负。”他说道这儿微微的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有,就是老太太临走前交代过。我答应过她。”
前边儿的都是些废话,只有后边儿的这句,才是最关键的。顾世安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上一片惨白,却是倔强的看着陈效,说道:“还有呢?”
她的一双眼眸是漆黑的,带了些自嘲,也带了些伤悲。
陈效看向了她,忽然低笑了一声,说道:“你说的还有,是指上床吗?”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大大剌剌的。
顾世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效懒洋洋的往后一靠,似笑非笑的说道:“顾世安,我们都是成年男女了,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你情我愿。你不会是觉得上了几次床就要负责到底吧?”
这话竟然问得顾世安哑口无言。
陈效倒是速战速决,说完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先走了。”
话虽是那么问,他却并未停下来,直接便越过顾世安往楼下走。
顾世安僵着身体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动。直到听到有脚步声又上来,她才转过身。
上来的并不是陈效,而是常尛。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下,问道:“没事吧?”
顾世安好歹还是挤出了笑容来,摇摇头,说了句没事。然后说道:“走吧,继续下去逛。”
她说着便往下边儿走。
常尛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接下来的时间里,顾世安努力的打起了精神来陪着常尛。给店里的店员挑选了礼物。
她的脸色苍白,常尛让她坐下来休息一下她也不肯。直到买了大堆小堆的东西,两人这才走出了商场。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随时都会有暴风雪似的。
常尛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时间,说道:“找个地方吃了东西再回去吧。”
顾世安摇摇头,以下午店里会很忙为理由说了不用。
常尛想说点儿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看着顾世安上前去拦车。
堵车,回到店里时店里果然已经开始忙了起来。常尛放下东西便去厨房那边帮忙,顾世安则是在外边儿帮忙收银。
有事儿做着时间是要快很多的。一晃便到了十点多。因为要下雪的缘故,店里的客人离开得都早。不到十一点店里就打烊了。
店员离开得要早些,顾世安和常尛在后边儿。明天一早得去一趟海鲜市场那边拿订好的货,常尛晚上不回去,就在这边休息。
担心下起雪来车不好打,她很快送了顾世安去拦车。顾世安这会儿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
她是想问她有没有事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倒是顾世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脚步微微的顿了顿,说道:“那边还麻烦你打听一下。”
她说的那边,指的自然是陈效公司的那边。
常尛应了一声好,说了句已经打过电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又说道:“世安,和我不要那么客气。”
顾世安挤出了笑容笑了笑,说了声好。然后说道:“天气冷,你回去吧,车来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常尛摇头,站着陪着她等车到了,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回店里。
顾世安上了车就闭上眼睛假寐,刚才那会儿忙,什么也来不及想。这会儿休息了下来,陈效在天台上的话一字一句的全刺入了脑海里。
胸口的地方疼得厉害,她睁开眼睛,茫茫然的看着窗外。这会儿窗外已经下起了雪来,点点细细的雪花从窗前拂过。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了,给常尛发了信息报了平安她便去浴室洗澡。然后就那么站在热水下久久的没有动。
顾澜是最后得到消息的,在顾承德自首后的第三天,早上还早早的她便过来了。
她的一张脸冻得清白,来得匆忙。她脚上胡乱穿着过来的鞋子也是湿的。
见到顾世安,她第一句话就是:“他们说四叔的车祸……”
她无法想象顾世安的悲伤疼痛,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要学的东西多,她的工作是忙的。加班加点的学习着那些被她忘记掉的东西。直到深夜下班,听到有同事八卦,她这才知道。
昨晚她就打算过来的,但想着那时候顾世安必定睡了,这才一大清早的过来了。
顾世安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到底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顾澜那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杯里的水倾了出来。洒在了她的身上。她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带了些费力的问道:“我爸和三叔,他们是不是真的早知道……”
来之前她是自欺欺人的,觉得一切都都不会是真的。这一刻,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如传言那般。
她从来都觉得大公无私的父亲,虽然并未参与,但完全和同谋无疑。
顾澜的唇颤抖得更是厉害,费力的说道:“世安,对不起。”
虽然她知道,这句对不起同样是没有任何的用的。她既不能替她分担丧父之痛,同样也不能让四叔起死回生。
顾世安摇了摇头,说道:“大堂姐,你不要自责。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顾澜的性格,习惯性的让自己背负得太多。恐怕自此之后,她面对她时都会是愧疚的。
顾澜用力的摇头,喉咙里像是哽塞了一般,安慰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在屋子里慢慢的回暖了过来,可她仍旧是觉得透心的凉。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顾家。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完全和同谋无疑。
她甚至不敢想象,顾世安在得知时,会是怎样的痛苦。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的伯伯,和自己父亲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竟然会是谋害自己父亲的凶手。
早早的赶了过来,顾澜是得上班的。顾世安拿了衣服和鞋子给她换她也不肯换,连连的说了对不起之后红着眼睛匆匆的离开。
顾世安是担心她的,要送她下楼她却不肯。勉强的笑着说自己没事,让顾世安好好休息。
顾世安拗不过她,只能是看着她离开。顾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楼道里,冷空气进了屋子里,顾世安打了一个哆嗦,站了片刻,这才关上了门。
回到屋子里,她又拿了手机编辑了长长的短信发送给顾澜,这才去洗漱换衣服。
那天从别墅那边回来之后她每天都往那边打电话,虽是从阿姨那边得知老太太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异样,但她仍是放心不下的。
顾世安在出门就给阿姨打了电话,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这雪现在下得不大,但是要是下得大起来山路封了下来一趟是困难的。所以得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
她能想到的阿姨自然都已经想到了,说是什么都不用带,司机已经准备下山采购了。让她直接过去就行。别墅里的人不多,随便采购一次也能吃上一个星期。而且老太太也种了些蔬菜,就算是不能下山也可以撑上一段时间。
她虽是那么说,顾世安仍是去给买了老太太喜欢吃的高点及一些新鲜的水果,这才过去。
下雪车子驶得慢,差不多三小时才到。以至于到时已经是中午了。阿姨并未告诉老太太她会过来,老太太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顾世安放下东西就发现客厅里有些不对劲,改动过了。在正中央加了神龛,供奉着佛像。佛像前供着香火。
她微微的愣了愣,随即问道:“这是奶奶让改的吗?”
阿姨往那边看了一眼,低声的说道:“老太太已经开始吃素了。说是余生都会信佛吃素。我本来是想告诉您的,她不允许。”
顾世安呆呆的,阿姨继续说道:“老太太说肯定是她上辈子造下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这样。所以以后都要吃斋念佛。”
顾世安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阿姨又低低的说道:“您也别劝老太太了,这样她的心里还要好受些。”
顾世安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果这样能让老太太的心里好受些,那就这样吧。
她担忧的是,她的年纪原本就打了。完全只吃素,也不知道身体是否受得了。
她还未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阿姨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道:“别担心,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只要营养跟得上,就算是吃素也没什么。我问医生要了菜谱,以后按照菜谱多做有营养的东西。”
阿姨是想得周到的,顾世安低低的说了谢谢。
老太太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并没有恢复过来。经历这次的事件更是苍老。见着顾世安那张少有笑容的脸上才露出些和蔼的笑来。
她决口不提自己吃素的事儿,告诉阿姨让她多做顾世安喜欢吃的菜。顾世安也装作不知道,特地的报了几样菜名。
外边儿下着雪,别墅里却是暖融融的。祖孙俩坐着无事可做,顾世安找出了棋来和老太太一起下。
老太太的记忆力已不如以前了,反应也慢了许多。尝尝许久也没看出一步棋该往哪儿走。偶尔下了一步又接着下一步。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情况。顾世安的心里是担忧的,趁着去倒水时问了阿姨老太太最近的记忆力如何。
阿姨也说她的记性差了许多,这些天医生时不时的会来。她告诉过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人慢慢的衰老,身体中的神经也会慢慢的老去。而老太太又经过刺激,只要好好静养着就行。
顾世安久久的站着没有动,直到外边儿老太太叫她了,她这才应了一声,端着水出去了。
老太太的精神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天色刚刚黑脸上就露出了疲倦来。顾世安哄着她去睡。
她的睡眠也并不好,浅浅的睡着之后眉头总是皱着的。顾世安直到她睡安稳了,这才轻轻的出了房间。
待到上楼时,她才发现手机上有常尛打的未接来电。她站在窗前,将电话拨了回去。
常尛也不知道是在哪儿,那边是安安静静的,很快便接起了电话来。
顾世安就说了自己在老太太这边,老太太才刚刚睡下。
电话那边的常尛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让打听的消息打听到了。”
她说的,自然是陈效公司的事。
顾世安轻轻的嗯了一声。常尛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陈效在公司……好像有些困难。听说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董事会里多数人的支持。据传,他现在的位置,也不一定能保守得住。”
“陈氏这些年虽是发展得好,但据说他早已引起了董事会的不满。因为……他几乎不把董事会放在眼里。一旦决定下的事,就算是董事会不同意,他也会做下去。”
常尛的声音是低低的,说到这儿顿了下来,又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现在有传言说他和黑道有瓜葛。在以前利用过陈氏做过不法的勾当。据说那位已经拿到了充足的证据。”
常尛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只是些简短简单的话语,而顾世安握着手机的手却已是冒出了些汗来。她知道,如果真如常尛所打听到的一般,陈效的处境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已经坏透到了极点。
而这些,他是一点儿也未透露过的。
顾世安的喉咙里是干涩的,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她还是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低低的问道:“陈洵怎么会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争取到了董事会的支持?”
无论陈效从前做过什么,至少现在的陈氏是蒸蒸日上的。董事会里的人不会不清楚。
而陈正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不清楚。至于陈洵,在此之前,他也在商业圈混。但并未混出什么名堂来。董事会的人,这些自然都是会去打听的。
他有什么能力,能让董事会的人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倒戈相向?
电话那端的常尛沉吟了一下,说道:“具体不太清楚。这些东西,不太好打听。我会让人再打听一下。”
是了,怎么让董事会倒戈相向,这是陈洵的底牌,那里是那么好打听的。
常尛说完犹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怀疑,他应该是和肖四有所勾结。虽然他做得滴水不漏,但听说,他在有一段时间,常常和肖四在一家会所见面。”
光凭着陈洵,肯定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的。他是恨陈效的,而肖四同样在陈效的手里吃过不少的亏。两人必定会一拍即合。联起手来对付陈效,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顾世安久久的没有说话。常尛并未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问道:“老太太的身体怎么样?”
顾世安就回答了还好,并未说老太太吃斋念佛的事儿。
她是有些乱得厉害的,很快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坐在床上发着呆。
董事会倒戈相向,不用想也知道陈效的日子是难过的。顾世安想起了那天遇见在商场里遇见他和黎冉的场景来,久久的就那么站着。别墅外边儿风雪交加,她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上瘦削而又单薄。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蓦的回过神来。转身往室内。她并没有洗漱,而是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阿姨还在收拾客厅,见她那么快下来吓了一跳。问道:“怎么没睡?”
顾世安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声的问道:“阿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您这边是不是放有备用的车钥匙?”
她是急匆匆的,阿姨是诧异的,说道:“钥匙我这儿是有,但现在外面还在下着雪,路不好走。”
山路不好走,又下着雪,出门无疑是危险的。况且她平常还很少开车。
顾世安挤出了笑容来,说道:“您放心,没事的,我一定注意安全。”
要不是有很急的事儿她哪里会这样儿,阿姨一边匆匆的擦手一边说道:“你等着,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司机是在这边的,只是这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已经睡了。
要是司机送了她去,老太太这边有什么事儿是没有人的。顾世安赶紧的拦住了她,说道:“我自己去就行,我保证我一定会小心。奶奶这边没人我也不放心,您也别告诉她,我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姨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再去叫司机。给顾世安拿了车钥匙,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她注意安全。
下着雪山路不好走,让她今晚别再回来,老太太这边她会照看着。
顾世安应好,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阿姨直到看着她将车子开了出去,这才进到屋子里。
天上下着雪,但好在路没有冻起来。并不是很滑。顾世安久了没碰车,加上晚上视野并不好,她开得是费力的。
车子开到中途雪越下越大,打滑了几次。好在她的车速并不快,都是有惊无险。
她的精神一直都是高度集中的,直到过了山路进入了主道,她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儿。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汗打湿,透冰凉她也未发现。
雪下得大,路上的车辆稀少。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在道路上积了起来。
她并未停下休息,径直将车子开到了新房那边。那边的保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见到她是惊讶的。同时也告诉她,陈先生今晚还没有回来。
顾世安挤出了笑容来点点头,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
陈效果然是没在家的,车子并不在。楼上也没有人。她打了他的电话,但他的电话竟然是关机的。
顾世安原本是想打孙助理的电话的,但最终还是没有打。就在门口站着,等着陈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