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我心里一跳，有种莫名的心慌感，但我没表露出来，紧绷着一颗心回道：“对。”
  电话那头半天没说话。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来，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他躁郁的样子，良久，他阴沉着声音咬牙道：“陆曼去找你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指抖了一下，讥诮道：“是啊，现在你们开心了吧，我不管走到哪里，都像只丧家犬一样，你们满意了吗？”
  他又是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用着想杀人的语气，阴恻恻的道：“楚悄，别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的心里。”
  他这话像是扎在我心上。
  高速路上，我心如刀绞，握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冬天冰冷的刀刃。
  我既恨他，又恨蒋正南和陆曼。
  可裘钧扬不会在意，他语气紧绷，又往我心里扎刀子，道：“你走了，就不怕她找到你们家去闹？”
  我被他的话提醒得手一抖，背后的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心里惊恐得冒着丝丝寒气。
  我还没从这句话里恢复过来，突然，后备箱“碰”的一声震响声传来，我只觉得我整个车身猛地一震，还来不及反应，整辆车都像是失去了控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紧方向盘，狠狠踩下刹车。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车轮狠狠刮在地面，刺耳的轮胎刮地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我被这力道撞击得整个人朝着方向盘扑了过去，安全气囊被迫打开，我的头撞击在了安全气囊上面，又猛地被弹了回来。
  我被吓得狠了，浑身冒冷汗，一阵惊魂未定，拿着手机的手指抖得不像话，感觉整个人都停止了思考。
  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我才后知后觉，我是被追尾了！
  我大口的喘着气，电话里裘钧扬还说了什么，我没理会，我的脑子里轰隆隆的响，整颗心都忍不住狂跳起来。
  而后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我盯着前面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
  我狂乱又崩溃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项远留给我的车。
  我哆嗦着要去开车门，可由于心里太慌了，却怎么也打不开，好不容易把车门打开，我哆嗦着下了车。
  我看到一辆超跑的头嵌入了我的后备箱。
  我站在高速路边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痛到已经没有了知觉。
  裘钧扬，蒋正南，陆曼这三个人的名字已经让我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们像是洪水猛兽一样，从四面八方渗入我的生活，逼得我几乎要无路可走。
  我以为我如今的处境已经是极限了，可是原来不是的，原来还有比这更痛的在等着你。
  我想蹲下身，放纵的哭，但我却不能放任自己。
  我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和爆燥狠狠冲撞着，快要爆炸。
  就在这个时候，超跑的门被打开。
  一双长腿从车里迈了出来。
  皮鞋程亮，西裤笔直，我仰着头朝对方看过去。
  逆着光，那人皱着一双俊俏的眉，目光掠向我。
  只一瞬间，我就认出了这人是江氏集团的负责人，江钦离。
  我想过去扇他的耳光，但我实在是太怕了，腿软得站不起来。
  江钦离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唇翘起来，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瞥向蹲在路边的我，目光很暗，问：“你没什么事吧？”
  他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眼我的车，完全没有一个肇事司机该有的慌乱和欠意，反而藏着一种让人很难发觉的蛮横又刁钻的恶意，道貌岸然的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走神了，这事是我全责，不管楚小姐是想赔还是想修，我都权全负责，楚小姐留个名片给我？”
  他的话刚说完，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那一场惊慌失措，我居然都没把手机丢出去，我简直太佩服我自己了。
  我垂下头看手里的手机，手指不停的颤抖。
  手机上面显示着裘钧扬的电话。
  江钦离朝着我的手机扫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扫到了我手机上来电人的姓名，眯了眯眼，看着我的眼神很深。
  他问我：“你怎么不接？”
  我抬眼看他，狼狈得像个落水的狗。
  江钦离的表情已经完全收了起来，他挑了挑眉，不知道想到什么事了，带着一点慢不经心的笑意，玩味道：“这不是你的老情人吗？要不你先接电话，接完我再和你谈车子的赔偿事宜？”
  他一点也不避讳的将他亲眼目睹的那些龌龊的事挂在嘴边。
  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自尊和感受。
  所以老情人这样的字眼，由他那张嘴说出来，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和讽刺。
  就像他说的并不是什么老情人，而是一个妓招揽的恩客一样。
  在他的眼里，我和这辆车一样，都是一堆破铜烂铁，根本不值一提。
  我血红着眼，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我恨透了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我道：“你拿什么来赔，你的命吗？”
  江钦离愣了愣，眯眼看我，语气冷了下来，问：“楚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多要点赔偿，我可以给，但我希望楚小姐明白，凡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我几乎要冷笑一声，我还不够适可而止吗？
  我就是太懂得适可而止了，所以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谁都要上来踩一脚。
  如果此时此刻，江钦离撞的是我的人，我可能都没有这么愤怒。
  但他撞了我的车！
  我忍着裘钧扬，忍着蒋正南，忍着陆曼，我为什么还要忍着他江钦离？
  在这样一个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刻！
  我都要被那些人逼疯了！
  我已经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了！
  “什么意思？”我冷笑一声，抹了一把脸，突然转过身，从车里找了一根钢管，拿在手上，朝着江钦离的超跑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响，车子的玻璃没有破，我的手却被振得发麻。
  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太恨了。
  他撞了项远送我的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想和他同归于尽。
  我又一棍朝着他的车砸了过去。
  车子裂开了一道缝隙。
  要砸第三次的时候，江钦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了狠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寒气从他眼底铺落下来。
  他阴沉着脸道：“你想干什么！”
  我抿着唇，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从他身上吃到苦头，所以我无所畏惧。
  我笑着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江钦离的表情阴寒得像是要杀人。
  他说：“你有病是吧？”
  我心里的痛恨无边无际，红着眼眶说：“是啊，你有药吗？”
  江钦离将我的手狠狠甩开，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往后退开，钢管“碰”的一声，差点摔在地上。
  大概是气得狠了，他原地转了一圈，又点了一根烟来抽，寒气铺满他整张脸。
  他阴沉得不像话。
  半响，他拿了手机出来，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一接通，江钦离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唇边带着冷笑，道：“蒋队，我是江钦离。”
  我募地转头去看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唇角带着寒冷的幅度，若有似无笑起来。
  他说：“我在这边遇到了楚小姐，追了尾，对，在这里，人没事。”
  他将电话拿给我，好整以暇的看我，道：“是蒋队，接吗？”
  我这才惊觉出心里的恐惧。
  他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们那个圈子，就没有一个善渣，全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我真的恨透了他们。
  我把手机拿起来，第一次不想再忍了，我对着蒋正南吼，我说：“蒋正南，你们是不是都要把我逼死，逼死了你们才甘心是不是！你们要我死，我现在就死行了吧？我告诉你，如果陆曼敢到我父母面前闹，我让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我就是死，我也要让你们给我陪葬！”
  蒋正南道：“你别激动，我不知道陆曼会闹到你公司，这件事我会解决，你要是敢死，我就让你的家人全都给你陪葬，不信你试试。”
  我快要气笑了，心里痛到几乎要崩溃，我觉得我离疯都已经不远了。
  我蹲下身，说：“蒋正南，你要是敢让陆曼闹到我家，我真的会让你们全部给我陪葬，不信你就试试。”
  蒋正南道：“你冷静一点，我马上过来，你在那里等我。”
  我狠狠挂了电话。
  我将电话丢在了地上。
  我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裘钧扬。
  我捏着手机，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我的电话没接通，江钦离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开口道：“蒋队。”
  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我，我真的太恨了，他们一个个都在逼我。
  我什么也不想要了。
  他毁了项远买给我的车，即便是能修好，我心里的裂痕也已经没有办法愈合了。
  我要他也不能好过。
  我拿起钢管，再次朝着江钦离的车子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巨响传来，车子的前照灯被我砸得四分五裂。
  我终于在巨大的痛苦和无边无际的恐惧中，得到了一点报复的快感。
  它们像是穿透了千军万马，踏破了重重阻隔，直抵我的心脏。
  让我几乎要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