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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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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去龚州
      李珈隔开一个又一个人,将我从那一场混乱里带出来。
      她打开她的甲壳虫,将我塞进副驾驶,她说:“我们走,什么都不要想。”
      我愣愣的,整个人还忍不住发着抖,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不真实。
      但我心里却像是被人抠去了一大块,连血带肉,连根带骨。
      李珈去到驾驶座,拉开车门上车,关上车门,她一边哭一边打火,却怎么也打不着。
      “我cao她妈!”她气得打方向盘。
      喇叭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地下室。
      我愣愣回头看她。
      好不容易打着火,她松开刹车,将车子开出地下室。
      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下雪天,没有星星和月亮,黑得很纯粹,黑色夜幕铺天盖地罩下来。
      她慢无目的的开,抿着唇,睁着血红的眼。
      因为怕我听到,她哭得很隐忍,豆子一样的眼泪往下掉。
      我从一种麻木的状态下,一点点苏醒过来。
      随着大脑的运转,心里扭成了结,绞得死紧,我觉出了痛感,越来越强烈。
      我看着李珈擦眼泪,她一只手开车,一只手狠狠的擦着,也不看我。
      在没有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发生的时候,我会活不下去。
      可大概是我为这一刻提心吊胆了太久,恶梦缠身了太久,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我竟然麻木得觉得自己意外的平静。
      我只是难受,痛到极至,平静到极至。
      就像当初我爬上裘钧扬和蒋正南的床的时候一样。
      我甚至还笑了笑,我对李珈说:“别哭了,傻姑娘。”
      我这话像是刺激到了她,李珈猛的打转方向盘,一脚踩下刹车,深更半夜,她将车停在了路边,整个人趴在了方向盘上,突然就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她内心里大概知道,捉奸在床这个事情,可能是真的。
      我心里热到发烫,又像被一只手用力剜肉,我把她拉起来,给她擦眼泪,我笑着说:“小祖宗,你刚刚还放狠话,让别人都在榕城待不下去,转头就哭成这样,像话吗?你的气势呢?”
      李珈难过极了,又哇的哭了一声。
      她说:“悄悄,你刚刚的样子,吓死我了呜呜呜……”
      她说:“悄悄,为什么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呀?”
      她说:“那个女人有什么资格那样骂你,你凭什么要任她骂不还口啊,她还打你,她凭什么打你!”
      我心如刀绞,开玩笑说:“凭她是正主呀。”
      李珈哭得更大声,哭得几欲窒息。
      她说:“正她妈的主,我要削了她。”
      我说:“呀,我们珈珈看不出来呀,还是个小霸王呀。”
      李珈泪眼朦胧的瞪着我。
      尽管她在很多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的雷,但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她什么都不知情,有一点点小心思,都忍不住和我分享。
      哪怕是不好的,负面的。
      她把我当真正的朋友。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原则的站在我一边。
      她甚至体贴的连事情的真相都不问我。
      我给她擦眼泪,将她往怀里抱,我说:“谢谢啊,真的,谢谢你,宝贝儿。”
      李珈好不容易止住哭,又开始开车。
      外面的雪铺了一层,车轮碾上去,都能发出被碾压的吱吱声。
      像我的心一样,被碾压得稀烂,每一寸都像在被绞刑。
      李珈就是开着车,不停也不说去哪儿。
      我说:“小霸王,把我送去公司吧。”
      李珈摇摇头。
      她可能是怕我想不开。
      深夜的时候,她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拉着我进去。
      她叫了一个包厢,又叫了两打酒。
      我其实很想静一静,但又觉得有人陪着也好。
      我和李珈开始喝酒。
      李珈说:“一杯解千愁,二杯事事休,三杯下肚,前尘往事随水流。”
      我和她碰了一杯。
      后来喝醉了,李珈道:“悄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不要想不开。”
      李珈的酒量太差了,我还很清醒,她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她的手机密码,我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用她的手机给顾成朝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人。
      顾成朝带着一身凛然的寒意进门,他皱眉看了一眼李珈,又看向我,眉目深凛,问:“怎么会喝成这样?”
      我站得离他有点远,我说:“我心情不太好,她陪我喝的,但她可能对自己的酒量有什么误解,叫的两打酒,还没喝三分之一,就成了这样。”
      顾成朝勾了勾唇,很不明显的笑了一下。
      他应该是那种不常笑的人,笑起来眉目间深刻的轮廓都随着柔和了不少。
      他弯下腰,小心又珍视的将李珈从地上抱了起来。
      暗淡的光从他头顶斜切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人从心底里发慌。
      但我当时情绪太不对了,顾成朝也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我并没有真正抓住那种感觉。
      他轻轻松松抱着李珈,像是抱了无数遍一样稀疏平常,对我说:“楚小姐要回去吗?我送你。”
      我攥着手指,摇摇头:“你们先走吧。”
      顾成朝说:“我送你回去。”
      他很坚持,不容拒绝的强硬。
      不知道他们这种在商场上打磨惯了,又有权势的人是不是都这样,稀松平常的一句话,都强势得让人腿软,忍不住想跪下去叫他们爸爸。
      我和他僵持了几秒钟,随着他一起出了门。
      他小心的将李珈放在副驾驶,李珈的半张脸露出来,在车顶灯的照亮下,五个指印异常刺目。
      一瞬间,顾成朝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盯着李珈脸上的伤,浑身的气压骤降。
      我也看着李珈脸上的指印,嘴唇发白,不敢去看顾成朝。
      顾成朝转过头来,目光凶得要杀人,凛冽的气势霸道的散出来,咬着牙问:“谁打的?”
      我心里羞愧,不敢看他,像那一耳光不是打在李珈脸上,而是打在我脸上,我道:“她是为了帮我。”
      “是谁?”他又问,每个字都透着寒气。
      我看着他,没说话。
      顾成朝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查。”
      他说完上了车,没开走。
      我犹豫片刻,上了车,开车的时候,顾成朝问:还是上次的那个地方吗?”
      我说:“对。”
      顾成朝将我送回了公司宿舍。
      下车的时候,顾成朝说:“楚小姐的那些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李珈。”
      我心里惊骇,回过头,看着他那张脸,在黑暗里显得异常锋利。
      我心里颤了一下,他可能是已经查过我了,并且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我觉得脊背发寒,点点头:“好。”
      我下了车,看着顾成朝的车子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幅度,隐没在黑暗里。
      我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我在小区外面坐了好一会儿,又站起身,转身回宿舍。
      这时候已经零晨了,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心脏停窒了一两秒,是裘钧扬。
      我没接。
      上楼以后,我打开了电脑,很冷静的打了一封辞职信。
      我之前买过一个小型打印机,一直没怎么用,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这种用场。
      我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这份工作,忙成狗,每天累死累活,辞了也好。
      裘钧扬又打了个电话给我。
      我提心吊胆,依旧没接。
      这个夜晚,我麻木得格外任性。
      早上李珈打来电话,问:“你在哪里?”
      我笑着说:“准备去公司。”
      李珈欲言又止,问我:“我昨天怎么在我小舅家?”
      我说:“我打的电话给彵,让他来接你的。”
      李珈声音小了下来,小声的问:“悄悄,你没事吧?”
      “没事。”我准备将门锁上按电梯,电话插进来,我一看是李亚,对李珈说:“有电话进来,等会儿跟你说。”
      李亚的电话接通,她在电话那头说:“悄悄,我听张显说,你之前想调去别的项目?”
      我的呼吸停滞下来,感觉握住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对,怎么了?”
      李亚问:“现在还想去吗?”
      这种时候她没有看不起我就算了,还能为我做到这样,我突然就红了眼眶,我说:“李姐,我……”
      李亚打断我,她说:“悄悄,龚州那边如果要去的话,今天就可以动身。”
      我突然就说不出话,腿软的靠在了墙上。
      这一夜,我都很冷静,很平和的在处理一件又一件事。
      我甚至觉得在打那封辞职信的时候,我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可这一刻,我却怎么也站不住,我靠在粗糙的墙壁上,颤抖着声音说:“李姐,我不是自愿的。”
      我还是想要告诉别人,这一切,我都不是自愿的。
      我想要得到一点点,别人的谅解。
      说完才发现,这语气里,满是诉说不出的委屈。
      我已经呕心沥血,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李亚沉默片刻,说:“我知道。”
      我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压抑着,说:“谢谢李姐。”
      挂了电话,我蹲下身,无声而剧烈的哭了很久。
      我很快收拾了东西,去了一趟西苑。
      我把项远送我的那辆车开了出去。
      去龚州的路上,我打了电话给李珈,告诉她我被调到龚州去了。
      李珈说:“你走了吗?我来送你。”
      我说:“已经上高速了。”
      我知道,我的每一句话,都会通过手机传给裘钧扬。
      他应该是知道我去了龚州。
      电话挂断,他的电话又打进来。
      这一回,我悬着一颗心,接了起来。
      裘钧扬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我紧抿着唇,呼吸跟着停窒。
      良久,他咬着牙问:“你去了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