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我心惊肉跳，又觉得可笑。
  我被蒋正南抱着，在房间里抱了很久。
  蒋正南问我：“饿不饿？”
  我说：“不饿。”
  蒋正南将我推开，有力的手搭在我肩膀上，认真的道：“楚悄，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向我提要求。”
  我心里一紧。
  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他这是要以哄小情人儿的方法来哄我呢。
  我突然就不可遏制的笑起来，我问：“提什么要求？要蒋队给我买一套房子还是买一辆车？”
  他这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还真是有钱。
  这就是他所谓的公正廉洁，豁达正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蒋正南道：“我只是想给你东西，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力所能及的想要满足你。”
  这样的恩赐，如果换个人，哪怕这个人很坏，把我逼入绝境，但只要和项远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都能很平静的接受，然后两面三刀的和他周旋。
  要他死也好，要他坐牢也好，我都可以做到不动声色。
  但是蒋正南不行。
  他是项远的上司，他教项远正直豁达，然后在他背后开了一枪。
  光是这一点，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在诛我的心。
  我仰头看着他，心里像是含着刀，我又管不住我自己的嘴巴，想要出言讽刺他了。
  但在开口前，我突然又想起我的车还在高速路上。
  我被江钦离打晕送到这里，醒来过后，我就在被江钦离和蒋正南步步紧逼，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吞下到嘴的话，笑着道：“我想要我的车，我的车在哪里？江钦离是不是把我的车丢在高速路口了？”
  蒋正南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他说：“楚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心里猛地一沉，我意识到，我的车可能已经不在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像是失去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我起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只一秒钟，我的怒意就腾的一下，猛的冲到了我的天灵盖！
  我太气了，江钦离就撞了我的后备箱，我都想要让他用命来赔。
  更何况是我的车被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处理了。
  我红着眼睛，胸口一阵阵的起伏，我几乎是赌气的说：“那我要公平公正，我要害了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让裘钧扬牢底坐穿，我要让他给项远赔命！你蒋队给吗！你蒋队给得起吗？！”
  我的话一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蒋正南的脸已经不是难看那么简单了。
  他转过身，凶狠的抽了一根烟。
  打火机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火光照在他眼底，照亮了他眼底的一片阴霾，怒意卷在那双眼睛里，像是能将一切摧毁。
  良久，他将咬在嘴里的烟拿出来，夹在指间，咬着牙怒道：“你要裘钧扬死，那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死？”
  他的话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我心里轰然炸开。
  他就这样直白的将我心里想的东西戳穿，我又怕又惊，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蒋正南定定的看着我，眯着鹰隽似的眼，目光阴沉锋利得像是能把人的喉咙割断。
  我浑身颤抖，却又不甘退缩。
  空气寂静的可怕，仿佛连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我的眼眶红了起来，我想说没有，不是的，我想要放软了态度讨好他。
  但是项远的车于我而言，并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礼物而已，并不是说毁就毁了的破铜烂铁。
  它是他留给我的一个念想。
  我可以将它折旧卖了给项远的妈妈治病，却没有办法看着它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没了！
  蒋正南大概是看我吓得狠了，凛冽的眉平和了一点，字正圆腔的道：“车子已经报废了，如果你想要一辆车，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买一辆。”
  我猩红着眼看他。
  那是项远辛辛苦苦工作后给我买的车，那是他每天加班加点给我买的车，他们凭什么给我报废！
  他以为他给我买车，我就会感恩戴德吗！
  他的钱有几个是干净的？能和项远的钱相提并论吗！
  从江钦离出了这个房间，我就一直在忍，忍着和他周旋，忍着给他用手。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这一刻，我被滔天的怒意蒙蔽了双眼，我气疯了，什么也想不了，我只想让他死。
  我在大脑还来不及运转的情况下，顺手抄了一把椅子，猛的朝着蒋正南的脑袋砸了过去——
  我什么也不想要了，我只要他死！
  蒋正南迅速侧过身，一手精准的抓住了我砸过去的椅子，一手狠狠的桎梏住我。
  我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我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我意识到，我没有砸中他。
  我知道我完了。
  我狠狠的喘着气，红着眼不说话。
  蒋正南嘴里还含着烟，他将烟吐在地上，阴沉的问：“你就这么想我死？”
  我哭了起来。
  我在他怀里，颤抖着身体，呜咽着哭起来。
  蒋正南放下椅子，将我转过身来，他那一身警服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那上面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乳白色液体。
  脏得要死，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做的时候还在我耳边说：全部交待给你了。
  当时就把我恶心得够呛。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看着我的眼神很沉，就在我以为我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他问：“就那么在乎那辆车？”
  我害怕极了，睁开眼看他。
  蒋正南面色依旧紧绷，他又给我抹眼泪，问：“哭什么？现在知道怕了？那辆车对你就那么重要？”
  他这肯定是明知故问。
  以他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那辆车的来源。
  也不可能不知道那辆车对我的重要性。
  要不然也不会拿一辆车来和我较劲。
  我偏开了头，抹眼泪，什么话也不想说。
  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却没想到蒋正南突然笑了起来，道：“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危险的眯起眼来。
  而后，他转头又抽了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我还没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却猛的转过身，猝不及防的将我狠狠的抵在了墙壁上，凶狠的朝我压了过来。
  唇舌刚一接触，他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或者说那已经不叫吻。
  他用力撬开我的贝齿，几乎是凶残得朝着我撕咬。
  我被烟呛得几欲窒息，他却半点也不松口，还在凶狠的往里探。
  我身后是粗暴的墙壁，身前是他坚硬的胸膛，口里是呛人的烟味和被他撕咬的血腥味，被我吸进了肺里。
  我觉得我真的要死在他手上。
  我开始剧烈的挣扎，可他却像是铜墙铁壁，凶残嗜血。
  我的脸被憋成了酱紫色，心慌得不行。
  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觉得，我要就这样死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却又缓缓将我松开。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我根本站不住，顺着墙滑了下去。
  我捂着心脏，感觉我像是要将整颗心都给咳出来。
  蒋正南却依旧面不改色，他将烟送到我嘴里，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烟头被他含过，湿哒哒，我恶心得想吐，但我没将烟吐出来。
  我颤抖着，用力深吸了一口。
  蒋正南看着我，他眼底的阴霾消散不少，良久，他妥协一般说：“那辆车你要留就留着吧，没有报废，我帮你修好，到时候送到西苑那边的停车场。”
  我被西苑两个字惊得心里狠狠抖了一下，他真的是什么都知道，我觉得脊背森寒。
  我红着眼眶，用力吸烟。
  我怕我真的崩溃下来。
  蒋正南说：“裘钧扬我是没办法帮你弄到牢里去的，你以为他是谁，想把他弄进去就能弄进去？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你现在都还在他手上，我都没办法想把你弄过来就弄过来，不过你要是不想跟着他，我就尽量想办法，就是时间长点而已。
  至于我自己，你想要我的命也要有命活着才行，懂吗？”
  我垂直眼睫，不说话。
  我被他的直白吓到了。
  他和裘钧扬什么都知道，就这样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走途无路。
  我抽着烟，觉得自己真的是又贱又蠢，还一点用也没有。
  我把今天搞砸了。
  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被江钦离知道，他肯定又要说风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