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裘钧扬的话一说完，我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看向我的眼光都变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的目的。
  他打定主意要在所有人面前和我暧昧不清。
  给人一种他很在意我的感觉，要将我推向风口浪尖。
  我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的。
  而他所谓的这种在意，其实说到底也就是逼迫和强势。
  我不敢在这种时候和他撕破脸皮，在蓉城的时候，他就能给我下药，冷眼看着我和蒋正南在所有人面前媾和，在会议室里的时候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留下来，让我出不了会议室。
  我不知道如今在龚州，他还会当着我同事的面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加恐惧。
  从他出现在王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就没有轻松过哪怕一秒钟。
  他像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手起刀落。
  我尽量让自己将这种恐惧埋在心里，不表露出来，在他逼迫的目光下，我勉强端起了酒杯，在所有人刺一样惊讶和探究的目光下，我站起身，朝着裘钧扬道：“我怎么敢？敬裘总一杯。”
  我说着，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裘钧扬看着我将一杯酒喝完，薄唇紧抿着，目光黑得见不到底，直直盯着我。
  我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的不敢坐下来，也不敢看周围的人表情，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他却很反常的什么话也没说，拿着酒杯，突然仰起头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没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敢转头朝其它地方看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我，我的一点动作，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我只能平视着，看着他凸起的喉结。
  我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带着蒙汗药似的，倾刻间就将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水全部喝下了肚子。
  等他喝完，朝我看过来，我才转过身，紧绷着一颗心，在刚刚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后半段我基本没怎么吃过东西。
  根本吃不下去。
  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压迫，我站起身上了个洗手间。
  因为从小和许芮混，我很早就学会了喝酒。
  我的酒量不算好，但也绝不算差。
  至少要比一般的女孩酒量好得多。
  原本这么一点酒，我是不放在眼里的。
  可在这种高压下，我还是觉得有些上头。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心里装着事的人，很容易喝醉。
  原来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去洗手间抽了一根烟，想让自己冷静和放松一会儿。
  神经紧绷得太久了，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更何况是我这种几个月没有放松过的人。
  在抽烟的时候，我又想起了秦欣一的话。
  听秦欣一的意思，裘钧扬十五岁就开始拿枪了，他手上人命肯定不止项远这一条。
  当初黑道大扫荡，他是怎么在手中有人命的时候，还做到全身而退的？
  警察不可能不知道他手上有人命，也不可能没有人想要弄死他。
  这么多年，就算他在警署的关系再硬，那些人也不可能在大扫荡的时候还用尽全力护着他。
  大扫荡肯定要抓典型，像裘钧扬这样的，按道理来说，应该首当其冲成为耙子。
  当初和他狼狈为奸的警署，为了自保，想弄死他的肯定也不会是少数。
  可他不仅没有受到牵连不说，还成功转型成了有名的企业家。
  当初下来大扫荡的警署真的能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吗？
  如果知道他手上有命案，还能放过他，那理由只有一个，别人知道他手上有命案，但是找不到证据。
  以他的本事，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当年都找不到证据，那现在呢？
  如今虽然已经不是十多年前打打杀杀的时代了，可黑暗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它们只会更隐秘，手段更高。
  大扫荡的风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他再建立起的关系，只会比以前更稳重妥帖。
  怎么样才能找到证据呢？
  找到证据后，又要找谁呢？
  我觉得心肺有些闷，狠狠抽了一口烟。
  一支烟抽了一多半，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出来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我将烟掐了，拿了点中午买的清新剂朝嘴里喷了喷，喷完又往身上喷了点。
  我之所以买清新剂，一来是因为蒋正南明确说过不让我抽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得有所防备。
  二来，我怕到时候我回家过年，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在家里让父母看出来。
  我上次回家的时候，烟瘾还没这么重，免强能遮掩。
  现在的烟瘾太重了，想遮都遮不住。
  养成习惯也好。
  喷好清新剂，我闻了闻，直到确定没有味道了，我又转头打开水龙头洗手。
  洗手的时候，我发现我夹着烟的地方，有点泛黄。
  其实一点也不明显，但因为我皮肤很白，所以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
  我挤了点洗手液，反反复复的清洗。
  清洗完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项远要是知道我成了这样，他会嫌弃我吗？会对我失望吗？
  他那么好，应该只会心疼我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有点想哭。
  我太没用了，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进展，还是像困兽一样，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每天除了担惊受怕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我弯下腰来，洗了个脸。
  将脸埋在手心的时候，我的心态很不好。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了。
  但我又不想去找唐清和。
  那可能是每一个病人在面对医生时都有的抗拒。
  出洗手间的门时，我尽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让自己不要被那些负面的情绪感染。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刚走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了站在墙边抽烟的裘钧扬。
  他半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指间夹着烟，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向我。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我的一颗心紧绷到了极至。
  “你在躲我？”
  裘钧扬见到我，掐了手上的烟，笔直的长腿朝我迈过来，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透出来，朝我压迫过来。
  我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见到我的动作，皱了一下眉，停在了原地，漆黑摄人的眼居高临下的盯着我。
  我心里发慌，扯唇笑了笑，道：“裘总真好笑，我不躲着你，难不成还要上赶着往你面前凑？”
  裘钧扬脸色顺间冷下来，面色铁青的看着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就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的话是哪里刺激到了他。
  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就是上赶着往我面前凑的！
  而我从榕城来到龚州，让他心里慌了。
  但那一刻，我确确实实是没想明白的。
  裘钧扬也没给我想明白的机会，他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得狠了，猛的将我压在了墙壁上，凶狠的朝着我吻了过来。
  他吻得特别凶狠深入，像是在用力撕咬，几乎是没有理智。
  他就在走廊的过道上，将我的衣服掀了起来，手指带着力度和欲望，在我身上点着火。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狠了，用力推拒。
  这里是过道！
  他要是敢在这里要我，我真的会疯掉的！
  “裘钧扬！”我惊恐的吼道。
  裘钧扬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要去解我的裤子，他像头没有理智的狼一样，将手伸了进来！
  我颤抖着，腿几乎要站不住。
  我心慌又急切，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低声叫道：“裘钧扬，这里是过道，你要干什么！”
  裘钧扬丝毫没有反应，他变本加厉起来，像是在发泻某种强烈的不安的情绪。
  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动怒和不安的。
  我从在龚州见到他开始，就知道我肯定不会好过。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
  我心慌极了，再也不敢出言讽刺他，我道：“裘钧扬，你放开我！这里是过道，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来的！”
  然而他的手却毫不顾忌的在我身上游走。
  他手上带着茧，力道极大，手指用力搅弄，要让我疯魔，让我崩溃。
  我颤抖着，用力抓住他衬衫的衣服，崩溃的哭起来，我说：“你是不是个畜生啊！你这个畜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喘着粗气，毫不在意的道：“像我这样的人，我在踏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好下场。”
  他的话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已经没有推拒他的力气了，只能抖着手用力抓住他的衬衫，颤抖得不行，我太害怕了，我几乎是崩溃的道：
  “裘钧扬，你是不是要我死啊！你要是在这里要我，我就去死，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满意了？你十月怀胎的游戏已经玩够了？现在只想把我玩死了是不是？”
  裘钧扬的动作猛的停了下。
  我整个人都崩溃下来。
  但裘钧扬还没有收回手，他紧绷着侧脸，眼底藏着一股深重的燥意和杀气，用着要杀人的语气，面色铁青的问我：“是你叫蒋正南过来龚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