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我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说话。
  秦欣一说：“我们两也是运气好，一来就有大餐吃不说，来的还是海鲜城这样的地方。”
  我勉强笑了笑，又想起来裘钧扬当初就是龚州混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的心慢慢提起来。
  我假装不在意的问：“你不是龚州本地的吗？这个老板你不认识？”
  “我们龚州那么多老板，我哪里能每个都认识，那我还打什么工啊，我直接当老板得了。”
  秦欣一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个老板真的好帅啊，又帅气质又好，一看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我的一颗少女心都要被他融化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帅的人，简直就是看一眼，就能把人的心都给吸过去了的那种致命的帅。”
  “可我听说他在龚州挺出名的啊，你不是龚州本地的吗？”
  我转头假装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经意的道：“龚州之前不是有个天才少年，十四岁就高中毕业，顶着高考状元的名号混了社会，后来成了龚州名副其实的打手，这样的人你都不认识？”
  秦欣一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不是吧？就是他？”
  我的心跳有点快，喉咙有些发紧，我咽了咽口水，又强装镇定的道：“对啊，我以为龚州没有人不知道他呢。”
  “窝草真的是他吗！我真没想过会是他！他是我们一个学校的啊啊啊啊！那时候他连跳几级特牛逼的！在我们龚州特别轰动的！”
  秦欣一有些激动，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抓住我的手道：
  “你不知道他在我们学校都被传成神了都！当初我们学校一大半女生提到他，都激动得不行，天呐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他！你都不知道当初我们为了能看到他，特意凑了钱去酒吧喝酒，连续喝了好多天，把所有零花钱都花光了，只可惜一次也没遇上，我以为我这辈子都遇不上他了！”
  “啊啊啊！不行了我要激动死了！我们学校当初一多半的女生都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
  他就比我大了一岁，但他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对他简直盲目崇拜。
  后来我们升上高中，学校有个学姐，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据说追了他好几年，可他愣是没正眼看过人家，只在人家点酒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又酷又苏！可把我们给迷死了。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怎么能见着他的面了，再听人提起的时候，大概就是他又盘下了哪里哪里的地盘，打人有多狠之类的，能见他本人的，真是少之又少了。”
  我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我问：“你们以前去的是哪个酒吧？”
  “就是君临，以前还不叫君临，以前叫夜色，是他最开始管辖的酒吧，他接手的那一年才十四岁多十五岁不到，那会儿酒吧装修也没那么大气上档次，乱得很，三天两头有人在那边打架火拼的，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开枪。
  那个时候能摸枪的人虽然要比现在多，但也管得严，打架大多拿砍刀。
  但我听说他十五岁就开始拿枪了，少年人的心思你懂的吧，那时候觉得他可真是牛逼坏了。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还去过夜色呢，想见一见他的真容，不过因为胆子小，很快就走了。
  我高中毕业后那一条街就被规化重建了，建了商业街，夜色也被扩大了好几倍，名字也从夜色改成了君临，君临现在也是会员制，一般人据说进不去的。”
  我听着秦欣一的话，有些发愣，我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想来龚州，大概是觉得这个地方是他呆得最久，又犯事最多的地方。
  待在榕城，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找到突破口太难了。
  可真到了龚州，想要找突破口，也是难如登天。
  以前的酒吧也好，饭店也好，大多都已经规化重建，就算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很难找出证据。
  再者，他十四岁就在这边，如今却已经二十八岁了，整个龚州的人都已经大换血，能查到什么？
  警察都尚且查不到他，找不出证据，我又能查到什么？
  他在榕城的警署都有势力，更何况他的本家龚州？
  我的呼吸有些困难。
  我问：“所以君临是他名下的酒店？”
  秦欣一点点头：“应该是的，现在的君临管得要比以前严多了。”
  我们到达海鲜城的时候，裘钧扬已经到了，正站在窗边抽烟。
  他依旧穿着白色衬衫，西裤笔挺，黑色大衣被他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秦欣一一看到裘钧扬，就忍不住抓住我的手：“你不说他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天才少年，我还没这么激动，你一说，我真的激动得不行了！有生之年能见到他本人不说，居然还能吃到他请客吃的饭，我感觉我要幸福死了！”
  我被秦欣一抓着，没敢抬头去看裘钧扬，但我能感觉到一道试线，越过众人，朝着我看了过来。
  那道视线像是有重量一样，变成了实质。
  盯得我心里发慌。
  王军一到包间，就朝着裘钧扬伸出手，道：“裘总，不好意思来晚了。”
  其实我们已经来得比较早了，只是没想到裘钧扬要比我们来得更早。
  裘钧扬收回了盯着我的视线，淡淡的笑了笑，薄唇轻掀道：“没有，是我来早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桌椅：“大家坐，菜已经点了，马上就会上来。”
  他说完，掐了烟，坐了下来，然后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了另一张空着的椅背上。
  我和秦欣一都是新人，第一天过来上班，和那些刚开始就已经在这边的同事自然没那么熟，只能走在最后面。
  等前面的人全部坐好了，轮到我和秦欣一的时候，才发现，只剩下了两个座位没坐。
  一个是裘钧扬对面，一个是裘钧扬搭了一只手的那把空椅子。
  我和秦欣一都有些尴尬，我是肯定不想坐在裘钧扬旁边的，但秦欣一好像也不太敢。
  就算两人是校友，但路子不同，再加上那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人带给她的冲击，让她反而拘谨起来。
  王军自坐下后，就一直在和裘钧扬聊天，热场。
  裘钧扬偶尔屈尊降贵的笑笑，笑容很淡，显得有些高高在上，又有些骨子里生出的冷淡。
  让人不敢僭越，只能小心翼翼的陪衬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有些漫不经心听着王军说话的裘钧扬突然朝着我看了过来。
  他那双夺目的双眼，佛仿从里面透出来的光，都带着锋利的刃，一下子就能将一个人的心层层剖开。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神经紧绷，就见他收回了搭在空椅子上的手，朝着我道：“楚小姐不坐？”
  周围一片吸气人，他们的目光全部朝着我看了过来。
  这一刻，大家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我之前和裘氏集团签了合同，几个亿的广告投放量，本身就让人捕风捉影，背后不知道多少人说三道四，觉得我和裘钧扬之间有一腿。
  后来在裘钧扬办公室，他将我生硬的留下来，一留就是一整天。
  能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算有一部分人不说，但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难保其他人也不说。
  但这些流言蜚语，在陆曼出现以后，已经没有人再去想我和裘钧扬之间的事情了。
  毕竟捕风捉影要比现场直播给人的冲击力小太多。
  有些人甚至会因此而将我和裘钧扬隔开，避免尴尬。
  可如今，裘钧扬这一表明态度，之前那些猜测只会再一次卷土重来。
  伴随着陆曼的事情，只会越演越烈。
  我心里发寒，被裘钧扬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周围人看着我的目光太让人难以消化了，我最后还是咬着牙坐了下去。
  饭和菜很快就上来，我在裘钧扬的高压之下，食不知味。
  席间有同事劝酒，我不愿意再横生枝节，基本敬过来的酒我都抿了一口。
  后来王军提议让大家轮流敬裘钧扬。
  这只不过是个过场话，如果裘钧扬不喝，也没人敢劝，可谁知道，裘钧扬听后，远山似的眉微拧，双眸闪着料峭寒光，道：“我不太会喝酒，那大家就随意点。”
  敬酒从王军开始，裘钧扬和他碰了碰杯，碰完轻抿了一口。
  我坐在原地，如坐针毡。
  感觉头皮发麻。
  一圈很快，轮到秦欣一的时，秦欣一激动的道：“裘总，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学长呢！我也是龚州一中毕业的！”
  裘钧扬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道：“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秦欣一笑了起，没再说话，两人喝了口，裘钧扬依旧只抿了一口。
  一圈轮完，很快就到了我这边。
  我坐在椅子上没动，感觉呼吸困难。
  裘钧扬却目光定定的看我，那双漆黑的眼放佛能将我的心穿透，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震颤力，震得我心脏发抖。
  他说：“楚小姐不敬我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