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人

  天势宗弟子取出法器，拍摄影像、记录声音，以供学习。
  阳光下的天势宗广场，回荡着李清闲的声音，犹如学校的清晨。
  待李清闲讲完，广场陷入沉默。
  许多人写写画画，不断沉思。
  过了一会儿，赵青川道：“我先扔给玉杯公子一个橙子，您对第一气机团的理解之深，远超想象。尤其是对相关基础气机的理解，往往能一语中的。我虽然是天势宗内门首席，但对诡势局始终难以入门，听君一席话，仿佛看到诡势局的大门，在我面前敞开一条缝隙。多谢。”
  众人轻轻点头，之前诡势局学的稀里糊涂，听完李清闲讲道后，清晰许多。
  赵青川道：“既然今日偶遇此事，长老们又在研究答案，我等不能浪费时间。不如今日就当是玉杯公子的传道功课，他讲完，接下来，诸位可以扔橙子称赞或投鸡蛋反对，同时进行提问。”
  “我来！”一个中年命术师大声喊道，高举手，吓了众人一跳。
  赵青川微笑道：“好，这位兄台请提问。”
  那中年命术师眼睛一转，道：“我要向玉杯公子扔个鸡蛋。我认为，你讲的诡气机与普通气机融合的部分，含糊不清，诘屈聱牙，我听不懂！我觉得，你应该用更好的方式讲述这一点。”
  众人莞尔一笑，这人明显在用激将法。
  李清闲也笑了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太高看李某了。我只是五品命术师，刚学诡气机没多久，岂能完全讲透？不过，我可以尝试新的说法，让我想想……打个比方，普通势局是一栋屋子，建造屋子需要砖头，然后使用带有粘性的泥粘起砖头。诡势局呢，也可以比喻成屋子，但组成屋子的不仅有砖头，还有形状、材质、颜色完全不同的石块，我们必须都要用，怎么办？那就要摈弃过去造房子的部分方法，寻找新方法……”
  李清闲用最简单的比喻娓娓道来。
  接下来，陆续有人提问，有的李清闲答得上，有的李清闲答不上，而后请大家讨论。
  时间慢慢推移，众人不断交流学习，甚至到了中午也没人走，继续在讨论。
  天势宗弟子取出桌椅，广场左侧很快变成露天大教室，众人集思广益，一一攻克难点。
  直到傍晚，众人热情不减，赵青川看了看天色，道：“夜幕已至，诸位交流了一天，也该歇歇了。不管怎么说，先去吃饭，吃完饭愿意聊，继续留在这里，累了，可以回房休息。”
  众人这才恋恋不舍起身，三五成群，一边聊着，一边走向食堂。
  吃过晚饭，几乎所有人都回返，继续围绕着新的诡势局展开讨论。
  直至深夜，众人都有些累了，许多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少数人还有精力在聊天交流。
  李清闲最是疲劳，已经半个时辰未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夜色深深，星空点点。
  一个人皱眉望向天势宗的山顶，那里灯光弥漫。
  “怎么回事，都一天了，一道题的答案还没着落？”
  “是啊，是不是出了岔子？”
  “长老们要是因为研究诡势局中诡，那就好笑了……”
  “这种玩笑开不得。”
  “对，不能乱开，听说天命宗的三个长老就……”
  “咳咳……”
  气氛骤然变化，众人纷纷望向段天机等天命宗考生，目光里流露着别样的意味。
  段天机神色坦然，一些天命宗弟子一脸无奈，三位长老中诡的事，根本瞒不住。
  三位长老中诡，对天命宗名声的打击，甚至还超过被逐出京城。
  外人都知道，文修、武修与道修联手惩罚天命宗，天命宗败下实属正常。
  可三位长老中诡一个多月，至今没解诡，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天命宗，还是那个压得所有命宗抬不起头的天命宗吗？
  夜晚的广场，一片沉寂。
  “咳，赵首席，请问诸位长老什么时候出结果？”一个考生打破寂静。
  赵青川抬头看了看山顶，道：“刚得到消息，我天势宗的长老出现分歧。一部分长老认为一切按照诡经书判定，也有长老认为，一切应该以事实为准绳。不过，长老们虽然有分歧，但终究还是达成了一致。”
  众人静静聆听。
  赵青川满面无奈道：“长老们一致认为，目前他们无法验证李清闲的第一气机团的强弱。”
  众人愣了一下，满场哗然。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
  “没什么怪的，就是长老们承认，他们现在也没炼制出诡势局。”
  “这就尴尬了……”
  天势宗弟子们哭笑不得，谁叫这诡势局突然出现，大多数长老别说炼制，都还在学习理论阶段。
  神都城命术茶楼的命术师们望着李清闲，又羡慕又同情。
  一人笑道：“这事吧，说好事是好事，毕竟你的势局大修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说坏事吧，有点树大招风，而且这风有点大。”
  第826章 执法长老
  “是啊，这事传扬出去，肯定变味，尤其那些喜欢玩噱头的说书先生，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们怎么说，一拍惊堂木，啪地一声，来一句‘天势宗设下大考，反被考生难住’！”
  “你这个太寻常，说书先生肯定会这样说：‘命术界遭遇灭世大难题，全命宗束手无策，一个天势宗外门弟子放下扫帚，随手解题，飘然而去，震惊命术界’。”
  “不不不，应该是‘天势宗根据势局修为论座次，李清闲踢走一个小老头，坐上宗主宝座’”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李清闲脸都黑了。”
  这时候，有人大声问：“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等着吧？”
  众人望着那张入门试排行榜，都感到非常棘手。
  赵青川道：“长老们经过商议，决定请认识那位立道者的李虚中等大命术师出手，判定正确答案。”
  “原来如此。”
  “那应该很快解决了。”
  “再等等吧，应该会快出结果了。”
  这时候，李清闲默默拿出传讯符盘。
  旁边的人看了一眼李清闲手中的传讯符盘，摇摇头，心道这家伙心真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找人闲聊。
  李清闲的耳边，传来周玄山的声音。
  “那道题是你答的？”
  “嗯。”
  “我和李虚中都懵了，让我捋一下事情经过。你去天势宗考试，你的回答和答案不一样，考官也拿不准，最后让我们再找你判断对错？”
  “大概就是这个流程。”
  “这么说，你身兼考生、考官、阅卷人外加出题人？”
  “……”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在编撰第二版？”
  “对，还没编完，所以没给你。”
  “你确定你的新答案是对的？”
  “你不是看过了么？”李清闲问。
  “可我也不会啊。”周玄山坦然道。
  李清闲沉默片刻，道：“放心吧，肯定是正确的。我争取半年内上马第二版，快点完成。”
  “行，我们这些大命术师也要努力了，不能拖你后腿。这件事，我来处理。”
  李清闲收起传讯符盘。
  继续听众人讨论交流。
  很快，大家都累了，赵青川宣布此次交流正式结束，并提前计算为李清闲的功课。
  一些人离去，但更多人留在这里，一边闲聊，一边等最后的消息。
  神都城命术茶楼的人与李清闲熟悉，不像别的考生那么客气，什么都敢聊。
  “你们觉得，这次的答案，孰对孰错？”
  “说不准，不过看这个样子，玉杯公子有机会正确。”
  “我觉得，玉杯公子就算正确，也很难办。”
  “为何？”
  “玉杯公子回答正确，没问题。可前三的也不算错啊，他们就是按照诡经书的内容回答的，怎么能叫错？”
  “还真是，果然难办，天势宗长老们估计也在头疼。”
  “等大命术师们回信吧。”
  “迟迟不回信，也可能是玉杯公子错了。”
  “也有可能。”
  “不过，玉杯公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开始这道题的对错，本身没什么，可因为你一个人，不仅惊动天势宗长老，还惊动李虚中甚至立道者，你可要掂量掂量后果……”
  众人一愣，恍然大悟。
  “坏了。李虚中大师那么厉害，也不是立道者，天命宗太上长老横压一个时代，同样不是立道者。你这件事，无论对错，用俗话说，这是打立道者脸啊……”
  “立道者大师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可其他人未必，天势宗长老也要给立道者一个面子。所以，你要是错了，很可能被取消考试资格。”
  “不好说……”
  众人同情地望着李清闲。
  李清闲抬起手，挠了挠鬓下的侧脸，心道我打自己脸做什么？
  天命宗的一些弟子望向李清闲，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很快隐去。
  段天机却根本不理会众人闲谈，低着头，一直在思索诡势局，思索到关键处，低声呢喃：“越推演，越觉得李清闲更有道理，怪不得我在读两本诡经书的时候，觉得有些地方不够完备……”